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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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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一章 小说在线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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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2:01:26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打扇子的羊蛋子不知道干啥去了,迷龙现在独个儿摊在那,并且他无疑是注意到了很想接近他的阿译,只是他装没看见以便扩大后者的难堪。

而阿译以迷龙为圆心在晃荡,“白菜猪肉炖粉条”的牌子仍在那儿架着,把它变成现实还有一段距离,而阿译手上拿着郝兽医刚提到过的那块表,他像试图接近大灰狼的小白兔。

我拖过去时立刻把阿译的圆轴运动打乱了,他立刻友好地看着我,这种友好是为了表示他与我有关联而与迷龙这种人渣绝无关联,因此他显然有点儿做作。我并不是太介意,因为我无法不看着他手上的那块表,那是我的左腿。

我们都需要被人关注,而阿译抢先向我表示了并不关心的关注,“腿没事吧,烦啦?”

我体味着那种并不关心的关注,回报并不关心的关注,“没事。猪肉好弄吧,阿译?”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2:01:44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阿译立刻被我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打击给弄得黯然失色,“不好弄。你有办法?”

我反应迅猛的顶回去,“没办法!——那帮人渣欺负你的!你就说弄不到!他们太不厚道!”

阿译轻轻叹了口气,注意到我的目光从未稍离过他的表,便把拿表的手缩回了袖子里。我将目光岔开了那里,但我仍想着那里。

“郝兽医让我去换点儿磺胺,我不知道拿什么去换。”

“喔。真不好办。”

因为我俩都罔视对方的痛苦,所以我俩都选择难堪的沉默。我想打晕他把表抢过来,可我们都是军官,是有为青年,还算是朋友,似乎昨天还很有着知识和抱负。可我只想着我的腿,而阿译只想证明自己,他的自尊已经成为愚蠢。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2:01:55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打破这沉寂的是不辣,他后边跟着个二等兵,二等兵拿着一根竹竿,竿上绑着破布,破布上写着“老子要呷饭”。

不辣发表了自己的宣言:“造反啦!谁入伙?跟县太爷要呷!”

迷龙翻了个身,嫌恶地挥着扇子,像在驱赶苍蝇。我和阿译背转了身子,阿译在袖子里抚摸他的表,我玩儿着我的手指。

不辣不咋有面子地回身离开,二等兵跟着,但显然他在院墙之外没少聚集乌合之众,那块破布在院墙外飘扬着离开,伴之以乌合之众的战斗口号:“肚子要造反,老子要吃饭!”

阿译带着点儿不屑评价道:“捣浆糊。自做孽。”

我看着那块过于招摇的破布,不赞成不反对地说:“我走啦。我弄粉条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2: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阿译已经很心不在焉,他大概已经嫌我逗留太久了,“嗯。”

我在门口稍等了一会儿,等那群乌合之众完全转过巷弯,消失于视野我才出去。

而我离开之后,阿译玩儿着他的表,犹犹豫豫地走向迷龙。

我瞅着在低矮院墙之上飘舞,并且渐行渐远的那块伤兵旗帜,我都能瞧得到结局了。家父喜欢挥舞一根名号“家法”的棍子,让我从小就能闻到危险,知道逢事没太多理由好讲。老子要吃饭,不辣认死了这个理由,但非常时期,就地正法,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立于禅达的西门市集,拿火柴划着脏污的军装,显然那不会燃,火柴梗和着硫黄磷硝从我身上纷落于地。我看着对街那个卖红苕粉条的案台。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2: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大部分案台是空的,来往的人也很少。市场很萧条。禅达并不大,其实第一批溃兵拥入才半个月,禅达就被我们吃空了,吃空了存粮也吃空了热情,禅达只好置之不理,而我们成为禅达的恶痈。

我看着案台,那上边萧瑟到仅有一捆粉条,我就看着那捆粉条。从全连阵亡唯我独存,我就不断告诉自己,孟烦了,你是聪明人,你能活下来,多用脑子总能活下来。你要现实,现实即不再妄想。

我是能活下来的,我拖过去,实施我蓄谋已久的行动,我理直气壮到人们以为我是收地皮税的,但实际上我做的是挟起那捆粉条掉头就走,理直气壮到似乎我刚在案板上摔了几个本地的硬通货半开。

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劫让摊主过几秒钟后才猛省地大喊出来:“抢东西啦!”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2:02:24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我管他?我甚至没有加快步子,在禅达的青石路面上拖着走,要加快我也快不来。

“当兵的又抢东西啦!”他们在我身后吵吵着,很快这个吵吵声就到了我身前,我被推得撞在街墙上。

“光天化日啊!”“揍他妈的!”,吵吵声在我身前喧嚣。“你这兵当的,去做日本兵啊!”指责伴着拳头挥起。

我稳住身子,对着拳头昂起头。我的裤子本不牢靠,所以我一拉之下,它直接落到脚踝,伴随几个看热闹女眷的惊叫。

“我是一个军官!一个中尉副连长!一个全连和日本鬼子拼得玉石俱焚的中尉副连长!”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2:02:34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这是有效的,挥起的拳头放下了,捉拿我的人在第一时间被我喝得犯了愣登。

我开始口若悬河慷慨激昂地实行我的计划,“你们在围攻一个军人!不光是军人!还是一个爱国军人!不光是爱国军人,还是打仗的爱国军人!不光是打仗的爱国军人,还是和日本鬼子打仗的爱国军人!不光是和日本鬼子打仗的爱国军人,还是和日本鬼子打仗以致重伤的爱国军人!”

他们呆呆地傻傻地看着我,他们很好哄,比豆饼还好哄。我注意到其中有个无疑还是女孩儿的女人很漂亮,很洁净的一种漂亮,我把目光绕开了她——那关我什么事呢?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2:02:49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

沉默。不能沉默。需要叫嚣的时候不能沉默。孟烦了你得活。

“我的连队!身先士卒!前仆后继!拼光了日本鬼子的整个小队!我亲手——亲手把燃烧瓶摔在鬼子的坦克上!看着它爆炸!”

尽管现实是我天衣无缝地扔掉了燃烧瓶,趴在坦克下装死。但是我的听众很慑服。我对着一群单纯而敬佩的眼睛。

“你们知道什么是坦克吗?钢铁的!刀砍上去就断了,子弹打上去弹回来!跟这房子一样高!我掐着鬼子小队长的脖子,拿手榴弹给他脑袋开了瓢!小鬼子拿刺刀从背后捅了我!看这伤!——我不行了!只是想死前吃口饱饭!”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2:02:59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我肘弯里夹着日军小队长的脖子,拿德国长柄手榴弹敲他的脑袋。一个胆怯的日本兵从后边拿刀捅我——这当然是臆想,是我自己都要嘲笑的臆想,在我的臆想中这个情景是没背景的,它的背景空白得像是照相馆的衬布,而我和鬼子都像是戏妆。但是我的听众已经不仅仅是敬佩,而是敬畏了,他们发出一种哄哄的和嗡嗡的声音。

我非常清楚此战宜乎速,不能给人反应时间,我迅速拉上了我的裤子,在一干人等哑口无言时,我沿着青石路面迅速走开——当然,我挟着那捆粉条。

粉条被人温和而坚决地从腋窝里夺走了,那是摊主。我脸上泛现那种受惊而失望的古怪表情。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2:03:10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摊主也是一个同样的古怪表情,“对不住老弟。我一家等吃饭。”

我没回头,腋下空空地离开,带着受惊和失望的表情,后来慢慢变成苦笑。禅达也在闹饥荒,日子越来越难,感动人容易,找食很难。

围观者默默无闻地带着羞愧散去。那关我什么事呢?我不可能吃他们的羞愧,拿他们的内疚当药抹在腿上。

我沿着禅达的巷子走,我走这里是因为这里路窄,我可以扶着墙。同一伎俩不能在一地耍两次。我得从西城市场转战东城市场。

远处传来一声枪响,但是那关我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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