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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上漂亮垃圾(每天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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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0 00:55:32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谢谢~谢谢
 楼主| 发表于 2009-6-21 12: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中午醒来,衣服已被体温烤干,床单上留下线条分明的渍。摇晃脑袋,有点疼,昨天晚上的酒还有余威。回想昨夜,记得自己可歌可泣地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壮举——摸了异性的胸。

  
    我脸红红的,红的原因不单纯是壮举,而是发烧。扁桃体发炎,水都难咽。还好,年轻是资本,吃点药,无大碍。

  
    才开手机,就听见吴欣快乐地喊,“来接我,我今天出院……”我骑着摩托上道了。

  
    棉布的裙,裙边流苏,胸前卡通机器猫;光着脚,白色球鞋;明显消瘦,下巴尖了,但目光清澈。食物中毒把她变成了纯真。到医院时,她已经收拾好。

  
    “带你吃饭去。”我说。

  
    “日记看了吗?”她问。

  
    “没看。”

  
    “为什么不看?” 她眼光黯淡。

  
     “昨夜在王强家,今天早晨起得晚。”我不敢说十二小时前,冰清玉洁摸女人胸去了。

  
    夏天吃饭的最好去处就是露天的烧烤摊,不过吴欣食物中毒才出院,不适合肉食,一旦昏倒在我的怀里,说不清道不明。文井大街才开一家粥店,新店卫生条件好,还是带她喝粥去。

  
    摩托车还没发动,吴欣就跳上来。启动,离合,换档,加油门,我行驶在阳光下。

  
    “明天我搬你那里住。”吴欣搂着我的腰说。

  
    “如果你后悔,可以收回房子。”

  
    粥店的生意兴隆,什么行业都有佼佼者。一碗八宝粥,一个小花卷,两碟小咸菜,这是她的伙食。我要了一盘脊梁骨,一碗鸡蛋汤,发烧还没好,需要补充点能量。吴欣看上去特别漂亮,不单是这身卡通裙,还有她的病态使人怜惜。其实还有一点不可忽视——她那张稚嫩的丑照。美丑互现的道理很简单,有丑做对比,她自然光鲜。

  
    “以后有什么打算?”吴欣问。

  
     “这几天去找找工作,饿不死的。我想再奋斗四年,三十岁再混不出名堂就回农村种地。”

  
    “为什么不来帮我?我好累。”

  
    ……

  
    “不想总住在办公室里。”吴欣怯生生地说。

  
    “你没有房子?”我认真地盯她眼睛,没找到阴谋的蛛丝马迹。

  
    “呵,大力,你别以为我赚了多少钱。给你的已是大半。下个定单要在两个月后,单子也越来越小……我的房子给你了,现在没钱买房子。”

  
    吴欣只有一套房子?这丫又弄得我心慌慌。“那你……今天你将就一下吧……我出租金,明天你去租套房子。”

  
    “你现在也没工作,不想花你的钱。”吴欣揉搓裙脚,目光游移。

  
     冲着吴欣给我的十万良心钱,这点房租不算什么,我给她出。奶牛好歹也算个大胸尤物。

  
    到她办公室的楼下,我才知道她租的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写字楼。我理解,做生意,尤其和外国人打交道,完美的表象可以换取外国人的信任。

  
    “上来坐坐。”

  
    我摇摇头。“早点休息。”她坚毅地转身。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我灵魂涌起一丝不安。

  
    这些年来,我习惯于简单生活,晚饭后看电视,台湾的电视剧罗嗦,香港的电视剧虚假,大陆的电视剧也被传染上类似恶疾,所以我经常租一些外国片看。桌子上散乱着王强借送来的《兄弟连》,我已经看了十四集。我喜欢辛克上校在101师E连118英里徒步行军后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一个人掉队,即使是摔倒了,也是脸朝前方。

  
    碟片下压着吴欣的日记,犹豫了十秒钟,我选择了《兄弟连》。看完十六、十七集后,我去洗澡。已是凌晨,挂历告诉我,还有七天就是我的生日。起风了,我盖上毛巾被……

  
    睡意朦胧中,吴欣电话骚扰我,言语中有哭腔。“大力,办公室里有蚊子咬。我在你楼下。”

  
    窗台上有雨点的劈啪声。不要将残酷捧出,她大病初愈身体弱,我没有拒绝她入室,怕女人悲情上演。

  
   “算我租你的房子,卧室咱们一人一间。”她伸出胳膊,让我看蚊子叮的红包。

  
    我抱来一床被子。“快去休息,明天再研究。”

  
    她去卫生间洗漱,刷牙用我的杯。给她插上热水器,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惟恐她半夜衣衫不整地杀入。窗外路灯散发的青光刺眼,肆无忌惮地改变黑夜。但,白昼毕竟要六个小时后才能到来,在此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徒劳。

  
    我八点钟起床,想赶九点的招聘会。吴欣已在餐桌旁等,“今天的油条炸得酥脆。”

  
    “去提五千块钱,密码是我的生日。”我甩给吴欣一张金穗卡。“里面一共一万二,你要是缺钱就全提走。”

  
    “呵,别让我打自己的嘴巴。”她把卡推了过来。

  
    我把卡又推过去,一来二往,卡定在桌子中间,我们谁也没再动。

  
    吃完饭,吴欣捧着她的日记过来。“我知道你没看。”

  
    “我会看的,但不是现在。”

  
    “我要你现在看!密码你知道!”

  
    日记放在面前,很沉重的感觉,不知是否应该打开它。但我知道,一旦打开,就会给我带来难以排遣的烦恼。

  
    “大力!你必须看!”吴欣发怒了,把碗扣在桌子上,豆浆流了我一裤裆。

  
    操!老子不吃这一套!偏不看!我将密码锁对准桌角,使劲一磕,密码锁立刻变形。

  
    吴欣楞了一会,接着,默默地打开灶台下的工具箱,拿出一把螺丝刀,“砰”,密码锁被撬飞,日记四仰八叉地展开,飘落出几片花瓣。“你送我的玫瑰花干了以后,我不舍得丢,将花瓣夹在日记里,一页一瓣,共二十六瓣,你的年纪……”

  
    我愕然。吴欣摔门而去。“我这就去找房子,不再麻烦你。”

  
    我没有阻拦她,因为没有阻拦的理由。我想挽留她,但也找不到挽留的理由。对我来说,她亲切,却又陌生。我剥夺任何理由的同时,也剥夺了曾经对爱的憧憬。

  
    日记被花瓣染得红紫斑驳,我不由自主伸过手去 ……
发表于 2009-6-21 21:42:0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北京
今天还没有发出来吧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00:56:59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在窗口眺望吴欣离去,我的心与她的脚步一同沉重。玫瑰花瓣滑过我的手掌纷纷撒落,散发着遥远年代的气息。

  
    百万英镑可以找开,一分硬币却永远完整;感情有许多种,但关于爱情,若被无法与己契合的温柔外力逼入死胡同,唯一的解释就是惶恐,想跳墙逃离,纵然温柔外力继续施展催情的魔法。

  
    床头照片上的小丑女笑得很野蛮。日记被摊开首页。

  
    8月22日   晴

  
    在这个平淡日子里,我觉得有必要为一个男人写下点文字,因为这个男人,也许要面临纯洁的疯掉,肇事者,恰恰是我。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帮他拿到了棉纺厂的单子。这对他很重要,他不甘输给一个姓钟的人。我想,他会兴奋得彻夜难眠。我喜欢他的兴奋,生日总归要快乐。

  
    晚上,他的手穿过栅栏抱了我,我看见他眼睛里有泪光。他的拥抱让我兴奋。

  
     我不该去喜欢一个猎物,否则,没有写这本日记的必要。我甚至想,我们应该公平竞争。但我知道,那样的后果是我不堪一击。

  
    他,逐渐陷落在我的花环中……他,叫王大力,一个聪明却又傻傻的男孩。

  
    8月24日   阴

  
    我们相识已有四个月,我换着花样地性感,他仿佛没长眼睛。我自信自己的相貌和身材,但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去换取一张未必能落实的合同。但我郁闷这个男人的矜持。我有挫败感。

  
    今天,他请我去韩国馆吃饭。我给他夹菜时,他偷窥我的身体,我很开心,因为他坐立不安了,好现象。我问天,自己是不是很风骚。心给了回答,我的确风骚。

  
     我告诉他,我明天要去北京学习三个月。我以为他会抱我,我给了他机会。没想到他依然做狗屁正经男人。还好,他说会想我。女人享受男人这样的话。此刻,我比他傻。

  
      我睡觉前说了句粗话:我操!希望他在梦中能听见。

  
    8月27日  晴

  
    他竟然五天没有电话,他说“会想我的”是敷衍,我有点恨他,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上了他。

  
    我骂他,他说想我了。我的怒气一下子消失了。我给他讲校园里的故事。

  
    北京真大,我去了王府井,来回两个小时。想起扮鬼吓昏他的事,我喝了三碗稀饭。

  
    9月3日  大雨

  
    他给我讲笑话,但一点也不好笑。我装着大笑,为配合他的心情。

  
    今天上课时有个男人想追我,他说自己是某上市公司的牛人。牛人长得很丑,一口舅舅不爱的腔调。他一直盯我的腿,我穿的裙子,过膝盖的那种。我恶心这种男人,没有我的大力好。当写到“我的”大力时,我竟然脸红了。呵呵,十八岁后我就没有脸红过。

  
    丑男人带我去全聚德烤鸭店,我吃得很饱。他送我回来时抱我,下车时强行吻我,我推开了,并给了他一耳光。这个大傻没资格碰本宫。

  
    9月10日   晴

  
    今天没有大力的电话,我知道他在忙。我希望他和老外的葡萄酒订单早日敲定。

  
    上口语课时,我的室友充哲人,如此总结艳遇:艳遇的确是一种机遇,充满激情与偶遇性。当艳遇的双方意识到可以发生点什么时,奇妙的世界就展开了。

  
    我很淑女地回答:艳遇只是艳遇,而不是新的开始。

  
    大力,我们相处到现在,我真希望是一场艳遇。这些年来,追求我的男人鼎沸。男人往往从一开始就幻想激情涌来,你他妈的却一直忽视我作为女人的存在。本宫怀疑你生理上不是男人。

  
    我该叫你小安子,清宫里伺候格格的那种。

  
    10月3日  阴有小雨

  
    真讨厌,牛人又来纠缠,我代你问候了他的妈妈。

  
    今天买了杯红豆沙冰激凌,北京的红豆沙不如咱们那里的好吃。呵呵,想起你当时紧张的样子就开怀。还有参加你公司的舞会,你的同事一定认为我们是情侣吧,可那时我不喜欢你,你只是游戏的筹码。

  
    但是现在,我想鱼和熊掌兼得了。如果某天伤害了你,别怪我。

  
    我梦见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向我求婚。还梦见你用你的脏舌头撬开本宫的牙齿。你说,咱们开个夫妻店。

  
    我怀里抱着丹麦和瑞典的葡萄酒订单,醒来才发现那不过是这本日记。

  
     大力,我寂寞,不同的城市没有相同的角落。

  
    大力,你穿罗杰西服一定很帅。今天我穿的运动服,扎麻花辫子,清纯出极端危险的美感,嘿嘿……

  
     

  
    之后的许多页被胶水严实地粘住,我不会撕开,这点道德我有。日记倒扣在床上,隆起一道脊梁。又是一片花瓣掉出。

  
    日记本发烫,手指发凉。惟恐意志被蒙蔽,迷迷瞪瞪做出违背观点的选择。我呼吸节奏变得很缓,周期拉得却很长。

  
    我呈“大”字仰卧倒在床上,直到王强打来电话。“大力,来帮我搬结婚的家具。”

  
    才一登记就想办喜事,王强活得果真像人一样直,立竿见影。如果一个公鸡想跟谁发生点什么,我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我有些嫉妒王强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00:57:20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王强很兴奋,颠三倒四地问我,这张沙发牛不牛,那把椅子酷不酷,马桶前摆个书桌能否品质高雅,酒柜上矗台电视机是不是格调卓越。在我眼里,结婚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男一女吃饱馄饨后钻进卧室,往婚床上一躺,浑然一体,把那点荤事干到魂出窍,两个小细胞发昏一碰撞,混出个小Baby,万事就OK了。正因为婚姻的简单,所以我不敢贸然把身体许配出去。男人嘛,就应该负责,为自己,为别人,为将来的小Baby。

  
    家具各就各位后,王强说,“我朋友开了家礼品店,需要懂业务的人帮他,你正好现在没有工作……有好的工作再换也不迟。”

  
    简单对付完肚子,王强带我去那家礼品公司。恰巧,北京有批货,老板希望我下午就出发。

  
    走之前我给吴欣去电话。“我今天要去趟北京,帮朋友进货,要是没地方住,这两天就先住那里吧。”我没光明正大地说住“我”那里,说不出口;我也没说有了新工作,不想惹她。

  
    吴欣粗暴地说,“如果让我永远住下去,我接受你的施舍。”

  
     繁星点点中迎来黎明,北京的早晨落落大方,庞大的人流影响了地球的公转。

  
    我的工作是等客户组织好货源,就把款子交给他。客户盛情招待,晚上要带我去三里屯酒吧一条街。跨出宾馆的一瞬间,我折住了脚步,回想起上次在“Keep in touch”的艳遇,差点失去童贞。酒吧里暗夜妖娆的无非三种人——自诩小资者、闲来发嗲者、激情暧昧者。我属于第四种——神经病患者。神经病患者不适合喝酒,所以翻翻北京地图,知道三里屯的方位就可以了。我对客户说,北京的地气催眠,我要去梦中沦陷。

  
    逛了逛故宫,去长城做了条好汉,又吃了只烤鸭腻了嘴,喝了碗豆浆爽了心,一盘驴打滚舒坦得我直打嗝。这趟出差像散心,听听祖国心脏的扑腾声有助于培养民族忧患意识。

  
    回家的火车上,我接到张小灵的电话。“大力,过的还好吗?”

  
    “嗯,幸福呆了。”怎能在女人面前诉说苦恼,我的声音快乐如猪。

  
     “大力,我结婚了,如果愿意,你过来帮我老公吧。”

  
    “上次那个满身黄金的老男人?”我心里堵得慌,没考虑用词。我也不会向女人讨生计,包括张小灵和吴欣。

  
    “呵……”张小灵尴尬一笑。“你可以瞧不起我,不过我还是想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我查过,你的生日很伟大。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共产党宣言》中译本问世,《解放台湾联合宣言》发表,都在8月22日。”张小灵给我戴的高帽猖獗不堪,她怎么不说这天《蒙娜·丽莎》被盗,冯玉祥遇难。

  
    这才想起,明天过生日。人活到连自己的生日都遗忘,挺残酷的。我又记起曾经的誓言——二十六岁前不沾女色,发财致富混个人样。满二十六岁,就找个满意女友,省得定期梦遗。

  
     明天二十六岁就要来占有我,我的人生却一地鸡毛,简单到一桶方便面就可连接黑夜白昼。

  
    “大力,有合适的女孩子就找一个吧。烙烙喜欢你,在公司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都凶巴巴的,怕我抢你呢,呵呵。”

  
    男人被女人可怜是件不幸的事。车轮轰隆作响,车头永远驶向远方。八年前,我乘火车离开家乡求学;四年前,我在火车上度过了第一次出差的夜晚;今天,在火车上接到一个美妙的安慰电话。两列火车交错驶过,一张张陌生的脸没容看清就飞逝而去,甚至无法分辨中间是否夹杂了个狗头。

  
    这些年来,我担负的太多。江湖,什么叫江湖?江湖就是疼不能恐惧,败不可称臣,潜心修炼为体面示人的大操场。远离女人,再打拼一个四年!我仿佛回四年前,回到上个誓言的激情里。三十而立一根标杆,重建新的生活秩序!

  
    “谢谢你,张小灵,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火车啸过隧道,从高处刺下,像一条龙,刹那覆盖孱弱。

  
    张小灵的问候,使我感受到来自遥远的关爱。这种关爱,如深夜的感触,只要一个烟头,就能燃起。这种关爱,绝不是人寿保险推销员的假惺惺:目睹太多的死亡,我有义务为您送来平安。自失去工作那天,我就劫杀了激情。此刻,活力忽如潮水般席卷我的肉身,贪婪绽放。

  
    火车到站,安详地停住。我将车窗扒到极限,翻了出去。衬衣被扯掉两粒扣子,肚脐眼袒给太阳。我疯跑,我是演员,长廊是舞台,双腿是台词,皈依了蒙太奇,谁都看不懂。出站口两位剪票员一左一右张开双臂,疑似拦截欲突围的逃票者。他们将我的车票对着阳光,就像惟恐收到假币的街头小贩。我笑容华丽地说,“不要怀疑我的人品,我的清纯指数是满分。”

  
    出差归来的心情格外俊俏。剥离抚慰,我仿佛回到曾经忙碌的时光。交差后没歇息,一头钻进库房。这家礼品公司占据了本地半壁市场,规模宏大,但以我的工作经验,从仓库的存货和管理来看,内部弊端多多。和老板简单交流后,他惊讶于我尖锐的目光。

  
    老板把能派的人手都交给我,进行一次彻底的清仓盘点。我钟情于贸易,现在做的只为证明我有能力做好一切。我想在生日这天,做一件能体现我人生价值的事……

  
    清晨,我将盘点表交给老板,告诉他仓库里有巨大的盘亏。看他满头大汗,我恢复了自信——老子是人才。

  
    老板放我一天假,我想过个安静的生日。今天是我新的起点。

  
    路上遇见个算命的,我无聊地掏出十块钱。算命的口若悬河,“你现在正处于事业颠峰,明后两年会有个低谷。”

  
    我大喝,“你算个鸟,老子十岁给人算命前,总要踢翻八个半仙的场子。”

  
    电话告诉吴欣我回来了。她正在县城酒瓶厂谈判,关于葡萄酒瓶价格。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00:57:49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日记趴在床上,没有力气多看一眼,我琢磨下一个四年计划。眼睑无法拒绝关闭,想去熄灯,发现活在白天。

  
    还是睡去。兴奋了一天一夜,该去梦里风情摇曳了。

  
    醒来天挂半黑。窗台潮湿,有茉莉的清香。我黄粱时下了场雨。雨是好征兆,代表富足。

  
    家乡谚语,“生日不吃面,阴间做饿鬼。”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虽说人鬼殊途,但毕竟同属一科,工作单位不同而已,一个地上,一个地下,地下的半夜偶尔还上来溜达。民以食为天,鬼也不例外。做鬼本来就是不得已,做饿鬼更不人道,除非生前减肥成瘾。

  
    沐浴完毕,穿上得意的小衫,头发三七分,破例搽点摩丝。日记再次映入眼帘,我拿起又放下,过生日纯粹点好,手机一并关掉。

  
    凉爽被闷热逼得恼羞成怒,终于撕破脸,粉墨登台。夏末雨后,人适合嵌于天地间,只需游走,在繁华的街道。

  
    曾经活在城堡中,抚摸阴冷,留恋手与石棱摩擦的暧昧。思维是一种信仰,可以对抗禁锢。想通了人生,我快活。四年是挥手,只要奋斗,成功就在某个瞬间。

  
     在一家饭店门前停脚。一年前,我经常光顾,老板和服务员都认识我。遇见吴欣后,去的都是洋餐厅,跟她一起装新潮,再没来过这里。望进门,还是那个小眼姑娘站吧台。忽然很想念这里的“排骨大菜”,一盆端上来热气腾腾,脑袋扑上去,闻着骨头的香,脸都参与美容。

  
    老板黄小鸣,老板娘孟广美,取他们名中最后一字,饭店字号“鸣美”。饭店开业后生意一般,平平淡淡经营了两年。后来门头上的霓虹灯瞎了几根管,先是“鸣”字掉了“口”,后来“美”字两点三横亡故,成了“大”,不知缘由的人以为这家饭店叫“鸟大”。半年前,黄小鸣请来一厨子,手艺了得,一下子吃服了很多人,生意顿时兴隆起来。一来二去,“鸣美”无了声息,“鸟大”却被人津津乐道。一台湾人据此判断,“鸟大”饭店的菜一定有壮阳功能。去吃了两次,他的男性病果然好了。一时间,店里挤满了阳痿男人。一再的奇闻,“鸟大”成了这座城市的招牌。再后来,我们都叫黄小鸣“黄小鸟”,孟广美“孟广大”。

  
    “大力哥……”没想到吧台的小姑娘还记得我,冲我招手。

  
    怀旧是美德,熟悉是张弛的怀抱,给人感激。我走进饭店,“丫头,给哥哥找个座。”

  
    久违的排骨大菜,食欲铿锵。好日子不能天天有,要格外珍惜。两瓶啤酒刚刚好,我边喝边笑,直到把骨头上的肉笑光。

  
    哼着小调出门,回头仰望,“鸟大”的招牌大鸟般俯视,温暖的红光拢我入怀。

  
     “大力哥,经常来哦,妹子想你……”小姑娘嘴巴好甜。

  
    吃饱喝足,散步是最好的选择。我喜欢看夜色下的景物,比如或走动或驻足的人、招摇的花草、不招摇的树、青石凳子、晕成一团的灯火,还有许多抽象的石雕。一个男子躲在黑暗里喝易拉罐,喝完就丢到马路上。一只滚在我面前,我边踢边走,哗啦啦……哗啦啦……,偶尔撞上路基,发出清脆的咣咣。它扁平于偏离方向,被疾驶的车镶进柏油路面。

  
    “急着寻死吗?” 一辆小白车嘎吱停住。吴欣推开车门,怒气冲冲地揪住我的胳膊。

  
    “咋这大火气?我心情好呗。”我此刻的心情着实好到了极点。

  
     吴欣穿了套白色长裙,头发凌乱,满是汗珠。前胸湿透,内衣花纹半透明地凸现出来。“我傍晚从县城赶回来就打你电话。你丫关什么机,不知道你今天过生日吗?”

  
    我愕然。二十六岁生日,一生只一次,逝去再寻便是扒拉历史。记住这天的人,怎能不让我感怀。王强不会记得,我也不记得。感谢张小灵,感谢吴欣,还有同我一天生日的人,他们都铭刻八月二十二日。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车好漂亮,多少钱?”

  
    “借朋友的。上次被你砸,修理掉600元。”吴欣钻进车里,拎出一盒蛋糕,自言自语,“我神经病般满街转悠了两小时。”

  
    我木然,心酸酸。吴欣拽我,我脚步听话,前面就是沙滩。

  
    我盘腿坐下,吴欣跪坐在对面。打开盒子,蛋糕造型很奇特,一个小男人坐在一艘船上,帆上四个大字——生日快乐,一行草莓酱小字精灵乖巧——忘记过去。

  
    “二十六,二十六……来,插上蜡烛……好多颜色,红、蓝、绿、黄……呵……男人就应该五颜六色……”她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静静坐着,静静看她。一支,两支,三支……吴欣插着蜡烛。两支红烛相邻,她换上一支紫烛。一支蓝烛掉在沙滩上,她捡起来吹了吹。长发碰到蛋糕,粘上点点奶油。脖子一甩,头发划出一道灼热的弧线,落在脑后。再次低头,再次垂下。裙子上的汗水抓起沙子,吴欣小心避让,惟恐沙子抖上蛋糕。我从没如此仔细地注视过一个女孩。

  
    “等我。”吴欣往后挪了一米,然后站起。“千万别离开。”高跟鞋与沙滩是冤家,吴欣跨出第一步就摔倒。我扶起她,她的下巴和胸前,沙子与汗水混成黄黄一片。

  
    我拽住她的裙腰一抖,有沙子灌入她胸部。“你好坏。”她扭头奔向岸边,冲我挥挥手,小白车一溜烟消失。

  
    我好坏?长这么大还没人说我坏。想起老辈子的电影,里面就是用“你好坏”来诠释含羞。我怔怔地眺望天际,海浪藏着决绝,此刻却温顺如溪流。生日里的人怕孤独,失意的游子更甚。

  
    男人永远读不懂女人。在某段记忆里,我和吴欣彼此交换信任;在某段时光里,她陌生成可以贯穿躯体的冰凌;又在某段生命里,她融化成水样女人,比如现在。吴欣脏腑中多隐匿,再把隐匿端上桌面,让我明了真相,而这一明了,却将我明了的前途明了地摁入灰色的隐匿。我迎合过存在,但畏惧所谓的结果。我不是一灯如豆、四野清辉的高僧,吸不了天地精华,求不到心灵妙境,我是个俗人,苗红根正的俗人。

  
     我喜欢现在的吴欣,镯子式的性格,温润玉脆,快乐起来春风沉醉,男人梦想邂逅的女孩。

  
      沙滩上相拥一对对情侣,我的介入稍显荒唐。平躺于沙滩,四肢张开。手插进沙里,握住一把湿,贴近大地的感觉好有自尊。星星无所顾忌地巡视人间,把我看羞了脸。我闭上眼睛,任凭婉约的风懒拂腽肭的身体和沙滩。

  
    “寿星佬,起来。我回来了。”

  
    被人一大嘴巴子抡晕就这种感觉,我面前坐了一尊水粉画。轻勾淡描的脸,眉画了个梢,唇抹了点红。圆领大汗衫胸前手工绣了两株木棉,及膝蓝色牛仔裙,裙边微损,蓝白的毛毛边很乖巧。往下看去,水粉画光脚穿了双细带凉鞋,左脚踝绑了根红绳,上面挂了块小翡翠。我再仰望,水晶珠子扎在肩膀一侧的长发迷死人。玉女典范张柏芝算她妈的老几。

  
    “喂,没发烧吧。别吓老子好不好,你咋意思?”我咽下口水,友邦惊诧论重出江湖。这哪里是女强人,分明是个瓷人,纯得流氓看见都要立正,不忍心伤害。

  
    我骨子里绝对有色情因子,只是没开发出来而已。我上下左右打量她个遍,从头到胸,从腿到脚。这丫太入我眼了。

  
    她竟然忽略了我的目光,淡淡地说,“许个愿吧,别浪费掉月光。”照她以往的做派,定然挺胸大喝:瞅什么瞅,看你妈个头!

  
    明天一早,她定然卸下这身行头,虎虎生风。惯性岂能简单打破!我恢复了理智。头发毛支棱着不是毽儿,鼻涕浪荡着不是带,舌头耷拉着不是垫。当然,四年的奋斗不是儿戏,我的老婆不会是吴欣。

  
    “咦,蜡烛怎么就剩二十五根了?”吴欣打着火机四处寻,我跟着满地觅,除了一根冰棒棍,无其他条形物。

  
    “少就少吧,老子很不适应郑重其事。”

  
    “傻瓜,烛光代表幸运星,少一朵人生就不完美。”吴欣默默捋下几根头发,缠上手指,撸下来拿捏成条,捆在冰棒棍上。折半截蜡烛,用火机融滴在头发条上,棍插进蛋糕边的泡沫。

  
    “二十六根了。”一手一只火机,左右开搞,蜡烛燃出心动。吴欣大叫,“快许愿!”

  
    我虔诚地闭上眼睛,念念有词。那根头发蜡烛冒出蛋白质的焦香,和着咸咸海风,味道不难闻。睁开眼睛,我一口气吹灭所有的蜡烛。“许的事业有成吧。”吴欣嘎嘎笑。“我聪明吧。”

  
    她自以为聪明,我许的愿是她可以变成玉女。

  
    “糟糕,没唱生日歌。”吴欣懊悔不迭。

  
    唱个鸟生日歌。两个人傻傻地把糕临风,向棍而歌,众目睽睽下滑稽不堪。生日吃上蛋糕,已然使我心情剔透。

  
    吴欣跑出去,光着脚丫,花裙潺潺,小腚扭扭,就像一个扑向玩具的孩童。她和沙滩上的情侣挨个私语,情侣们频频点头。她究竟想做什么?

  
    吴欣坐回我对面。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几缕挂在唇边。情侣们纷纷起身,朝我走来,很有点香港枪战片黑社会围歼末路英雄的味道。当然,我不担心会被伤害,却好奇他们下一步的举动。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吴欣扯起我的手,唱起生日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情侣们围拢过来,唱和着吴欣。那种不喷出眼泪就能憋死人的快乐和幸福,九曲十八湾地浇灌我的心头。

  
    “天好热。”我拿起蛋糕盒子舀来大半盒海水,把脸浸在其中。

  
    一对丑丑的情侣绕着我在沙滩上画圈。在我眼里,爱情面前没有美丑之分。圈起于我,止于我。一颗心的图案,我在心尾,吴欣在心尖。“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这首歌确实牛B,单单一句词反复吟唱,就打动了整个世界。

  
    某女孩得知第二十六根蜡烛的由来时尖声惊叫,“呀!女人的头发是私物,不可以随便燃烧。”

  
    我操!还有这道理?我吓了一跳。

  
    偌大的蛋糕被切成N份,每对情侣嘴角沾满奶油后离去。

  
    “傍晚我找你找疯了,一急眼去了你以前的公司,打听你平时常去的地方,还遇见了钟。”

  
    “打听到了?呵呵,这么好的日子里,别提他。”

  
    “他们说你喜欢呆在家里。钟很和气,还让我代他祝你生日快乐。”吴欣掏出一支笔,递给我。“这是钟送你的生日礼物,派克笔。”

  
    我将海水撩在脸上,盐份杀我的眼角生疼。

  
    “这世界本来没有多少丑陋,你却硬要强加给这世界丑陋。学会承担,学会容纳,学会与人相携,学会在炎炎日子里思考。能忘记过去吗?我要你重新开始。”吴欣大道理一套接一套,与其是为钟辩解,不如说是为自己开脱。吴欣说的一切我接受。我和钟,各自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已。

  
    和吴欣聊了很久,我对她保持微笑,一次次把头埋进海水。我不想让她知道,盒子里葬了我多少眼泪。

  
    作为朋友,我感激她为我扮靓了一个美妙的夜晚;作为异性,我迷于她忽如其来的清纯;作为曾经的仇敌,我恨意无踪。

  
    吴欣拎着凉鞋站起来,摆了个睡觉的pose。“月亮催我们了,先送你回去。”我看见她左手腕戴了只拙朴的檀木镯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00:58:13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我坐进车里,车台上掉下几张纸,是丹麦的葡萄酒合同。我和吴欣的手碰在一起。吴欣往回拽,我没松手。“别担心,已经勾不起我的回忆了。”

  
    “哦。下月的定单,十万瓶,赚不了多少,外国人黑。”吴欣勉强放手,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给你推荐家玻璃厂,红酒瓶子质量不错,比你现在这家最少便宜三分钱,去谈谈吧。”我递给她一张名片。

  
    吴欣眼睛一亮。“你同意和我一起做公司了?”

  
    “希望你成功,张口之劳而已。不说这个。”吴欣多赚点钱,再买套房子,我就能安心地住在现在的家里。

  
    小白车在幽静的马路上行驶,路面的光有些刺眼。“对不起,以前伤害了你的自尊。我自始至终用错误的方式喜欢你,以为你是正常的男人。我现在好茫然,希望你能帮我。你应该知道,现在做外贸,要不靠能力,要不动用美色。前者我不具备,后者我不愿意。你的到来会提高林野公司的实力。”

  
     吴欣的回答很巧妙,吹捧了我的能力,讽刺了我的不解风情,还表明了自己的纯洁。我对不动用美色之说表示怀疑,首先她对我是动用了。不过好在我没有把柄,因为她未曾有过半句性暗示。

  
    吴欣哭了,这一哭,我坐立不安,明知道她煽情位列祖宗级别。女人的哭是流沙,抓起来稀松,陷进去却难以挣脱。恺撒+苏格拉底+牛顿+莎士比亚+盘古+孔子+鲁迅+赵本山+王大力,所有的古近枭雄,所有的科学家、思想家、文豪和娱乐界名流,对女人的哭都是同一论调——女人的眼泪是武装,有核弹的价值。如果把全世界的女人空降到白宫门前哭泣,布什别说颠覆伊拉克,就是放个屁也要考虑臭氧层空洞问题。我岔开话题,回到我关心的主题。“你今天形象大变。”

  
    路旁的小树之间,拴了一挂吊床,一个秃顶中年男人窝在其中,一荡一荡的。吴欣犹豫了二分钟,我没有逼迫她。她调整好情绪后说,“不想对你撒谎,我模仿的杂志封面,如果你喜欢,我愿意这样下去。不过……不过工作中,还是要成熟点,谁会和个孩子做生意?”

  
    吴欣这个回答令我满意,我喜欢真诚,不喜欢太空漫游、花草横生式的山吹海侃。她现在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孩打扮虽然使我动心,但毕竟属于童话游戏里的人物。

  
    人应该有一颗感恩的心,吴欣对我的好不容置疑。当我知道她仍然住在公司时,对她说,“去我那里住吧,起码有床。”

  
    吴欣摇头,笑容露苦涩状。这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可怜楚楚的女人脸上,起码目前她符合我心目中精品的标准。

  
    车到我住处,我和她告别。谁料她也跟下车,轻巧地说,“办公室的沙发太热,还是睡床舒服。”

  
    吴欣一头钻进小卧室就再没出来。若在以前,她准保要缠着我风骚一阵。我猜测原因多种,比如累了,比如要掩盖自己,继续装玉女下去。她只问了一句话,“日记看完了吗?”

  
    “今天晚上我很开心。日记以后看吧。”我现在确实不想看日记,看完了折腾心情,并且对房状的渴望已不那么迫切。我把剩余的两块生日蛋糕摆在餐桌上,还有一袋奶粉和半叠榨菜。

  
    当一个人的心态陷入某种状态,就不能像拍照片一样选择心情,选择角度,我无法掩盖自己当前的情感。我确实喜欢点蜡烛的吴欣、唱生日歌的吴欣、光脚在沙滩上跑的吴欣、一副世外女孩气质的吴欣。我迷恋单纯的感觉,因为只是不可触及的迷恋,稍纵即逝的纯粹。有些酸楚,今天的吴欣,我此生也许只能拥有一晚。

  
    梦见同样面孔的女孩,同样的长发披肩,同样的衣裙和细带凉鞋,坐在同样的沙滩上,围绕在蛋糕旁,蛋糕上有多彩的蜡烛。梦里我告诉她,我二十六岁想找女朋友。女孩说,她不是吴欣。接着就消失了。

  
    我梦遗了,上次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早晨六点,妈妈的电话闹醒了我。“昨天你电话打不通,妈不在你身边,没忘记吃生日面条吧。”妈妈的嗓音里夹杂呼噜声,她的哮喘又犯了。

  
    “没忘记呢。妈妈多保重身体。”妈妈生我时落下了哮喘,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她的身体。

  
    “唉,你啥时候结婚了,妈妈的病就好了。大力,我的乖媳妇呢?”

  
    上次吴欣演了那么一出,把妈妈哄得很开心。我不想让妈妈有什么不快,说,“她很好呢。”

  
    “要心疼她,女人流产多了会毁身子的。叫媳妇跟我说话。”

  
    我头老大。现在叫吴欣冒充女朋友,她会怎么想?

  
    “快点……”妈妈哮喘得厉害。

  
    无奈,我摁住手机的传话器,敲吴欣卧室的门。“丫头,醒醒……有事求助,我可以进去吗?”

  
    “咋了?我困哦。”吴欣声音慵懒。“哦,进来吧。”

  
    吴欣斜倚在床头上,裹着毛巾被。我贴到她耳边,轻声说,“我妈妈问起你了,帮我应付一下。”

  
    “应付什么?你也不要我。”

  
    “丫头,我妈妈身体不好,求你了。”我抱手一拱,将手机递给她。

  
    “妈妈好。”

  
     ……

  
    “哦,您老放心了,我会好好照顾大力的。”

  
    ……

  
    “嗯,再有孩子我就生下来,知道您想抱孙子。”

  
    ……

  
    “别担心我们,我们上个月买了套房子。对了,大力当副总了,等我们赚够钱就接您来。”

  
    ……

  
    吴欣完成了任务,面色从容。我把早餐端到她床上。“大力,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三十岁之前不找女朋友,重新创业,再拼一个四年。”

  
    “你很傻,还像个孩子。忘记誓言是人成熟的标志,一位哲学家说的。”

  
     “哲人喜欢发誓当放屁?”

  
    “别那么不文明。看看这本书,《市场营销》。”吴欣翻到某页,果然如此。我纳闷,这本书随了我三年,我怎么就没看见这句?

  
    吴欣吃蛋糕时身体前倾,我从对面的镜子里看见她洁白的背。我扭过脸,还是不看的好,挠心。

  
    我走了,说去朋友家,没敢告诉我已在礼品公司上班。

  
    路上看见很多女孩,也许是天热无暇打扮,我看她们都没吴欣好。爱情有时是小偷手中的钻戒,让你动心,却只能是动心。

  
    老板叫我写一份韩式学生礼品的市场策划案。我最拿手的就是写案子。在外贸公司,所有的市场调研和策划的案子都由我做。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00:58:41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王强太不要脸,才介绍我,又把女友路萍安排进来做后勤,和我一屋。

  
    下午,王强来看路萍。他把手放在路萍的屁股上揉,那不是一块面团,真他妈的伤风化。

  
    路萍看我写案子,自言自语,“有文化就是牛,码字都叫写案子。”

  
    我说,“你家王强更牛,调查偷情也叫案子,我是‘写’案子,他是‘办’案子,比老子玩的有社会意义。”

  
    路萍问,“烙烙喜欢你喜欢得紧,你还不打算投降?”

  
    不喜欢别人过问我的情感世界,尤其是正沉醉爱河的准夫妻。我只好打趣,“呵呵,快了,缺一把火呢。”

  
    “那好,我现在就给你加一把火……”路萍看了看王强,王强点头。“和烙烙的赌,其实你没有赢。烙烙在最后一天收购了酱菜厂,你只独立工作了六天。也就是说,最后那天,你还是跟着烙烙干的。但烙烙为了照顾你男人的尊严,她认输了。”

  
    这是一场天方夜潭。“不可能,连你们都不知道我在哪里,她怎么知道?”

  
     “记得烙烙电话里对你哭吗?”

  
    “记得。”

  
    “记得她叫你开着手机听你工作的声音吗?”

  
    “记得。”路萍越说越悬乎,哈利波特附体了。

  
    王强递给我一支烟。“大力你千万要冷静,慢慢听我说。”

  
    要是没有路萍在场,我会蹦出句“我操”,这两口子要成仙。

  
    王强围着办公室转圈,大踏步地丈量房间的周长。二十七步,终点回到了起点。“烙烙找不到你,一急眼就求助到我,付了两千块调查费……作为客户,我无权拒绝她,否则我怎么敢继续在侦探行业里混?”

  
    王强讨好地给我点上烟,咳嗽两声继续说。“我的服务内容有商业调查、秘密跟踪、恋爱忠诚度调查、婚前对象调查、家庭背景调查、情人调查、协助追女等,说多了你也不懂。我当时不忍心以朋友的身份来套你,所以我使用了手机定位。也就是说,只要你的手机保持开机,我就可以确定你的具体方位。那天,你开了一个小时的机,足够查三个来回的。”

  
    “我操!”我还是蹦出了这句雅俗共赏的名言,尽管路萍在场。

  
    “王大力,烙烙扯掉自己所有的面子,你再不接受她,天底下女人都恨你!”路萍大喊。

  
    下  想哭,因为震撼。曾讽刺路萍配不上王强。此刻,我觉得路萍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以前看《西游记》的时候,极其讨厌唐僧,渴望孙悟空人性化,见女妖精就干,造出一群猴样怪胎,关个鸟西天取经,给唐秃头制造N个被先奸后吃的机会。吴欣说我反人类,仇视美色,没有人性,仿佛我就是孙悟空。但我的确不是孙悟空,吴欣却是妖精。

  
    几经磨难,发现自己骨子里的压抑,已被苛求盛世花好月圆的思想取代。人要怀一颗感恩的心。吴欣给过我伤害,也给过我关怀。我的价值是什么,绝对不是礼品店跑堂的。

  
    沙漠中濒死的人会扑向海市蜃楼,我活得恰在年轻,觊觎一份情感,为何不给自己机会?我想好了,晚饭做辣椒炒鸡,吴欣喜欢吃。吃饭时开几句玩笑,问她“忘记誓言是否是人成熟的标志”,然后她会说不是,我接着就装思考。她给个台阶,我乐意下。  



    回到家,吴欣叫我去卧室。她买了一个大娃娃,三岁孩童玩的那种。她指着娃娃说,“这是本宫保持清纯的道具。”说着,她盘腿坐床上,将娃娃搂在怀里,下巴磕着娃娃的后脑勺,嘴埋在娃娃流苏式的辫子里。果然清纯,我笑,怪不得五十岁的刘晓庆整个刘海就敢冒充少女。

  
    站在阳台上,迎着开始凉爽的秋风,看幽暗之地。风中有潮湿的气息,堆积着拯救。星星散落,如未成群的蝗虫。

  
    我亲自动手,只炒一个菜,辣椒炒鸡,数量能盛三盘子。吴欣穿着卡通睡衣来回溜达,心神不定,她断然不敢奢望菜是为她做的。

  
    “你上次说,放弃誓言代表着成熟,你是怎么理解的?”我喜欢吃蔬菜,对肉不感冒。我把鸡块夹给吴欣。吴欣惶恐地站起又坐下。

  
    “昨天晚上我仔细琢磨这句话,也许哲学家就是狗屁。如果把誓言当儿戏,是不好,这几年现实把我逼得太势利了。”

  
     我渴望她说“忘记誓言是否是人成熟的标志”但这丫首次正人君子,没给我台阶下!我停止咀嚼,竟无语凝噎。

  
    饭吃得索然无味。我去刷碗,吴欣把我拉到客厅,给我冲了一杯茶。“这不是男人的活,你看电视。”

  
    我端着茶水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吴欣里出外进。忽然怜惜她,我宁愿相信,她开始变得透明,尽管我们曾彼此伤害得体无完肤。

  
    她接过我的杯,续茶水。我揽住她的肩膀,“烙烙,你明天把林野公司的资料拿回来,我想仔细研究一下。”

  
    “烙烙,你……你叫我烙烙?”吴欣眼睛满是喜悦。

  
    我装没听见她的话,继续说,“烙烙,王强快结婚了,你说我们送什么礼物好?”

  
    吴欣猛然推开我。“靠哦,你别刺激我,你先发誓!不是忽悠本宫!”

  
    我回屋子拿出一本工作薄,“上面全是我曾经的业务关系。做业务单打独斗肯定不行,明天我在家整理思路,请你在你的办公桌旁给我也准备一张。”

  
    吴欣回卧室抱起娃娃扑进我怀里。“你这里还有个淫痣。”我指着吴欣胸口说。说完我后悔,毕竟她是个女孩。

  
    没想到她宛尔一笑,“只对你一个人淫荡不好吗?”

  
    吴欣顶着夜色出门,拉回了自己的所有行李,被褥、衣服、书籍,和琳琅满目的生活品。

  
    “大力,晚上到我房间睡吧……放心,我穿两套睡衣,不会祸害你。”

  
    我们就这样坐着,直到凌晨,彼此看着对方,没有牵手手,没有拥抱抱。她先睡去,搂着娃娃。

  
    路萍感叹我和吴欣的故事传奇,说她若经历这么一出,愿意给老公生一百个孩子。

  
    费解女人的浪漫,如果过程残酷,我宁可放弃结局。我现在的结局,恰恰是放弃的结果。但结局既然定格,我将用全部的爱来接受。不得不承认,我喜欢大部分时光的吴欣。爱是主导。

  
     二十六岁,已不是清风明月的天真时代,忘却自身的种种,生活大概如此。告别单身的日子值得庆贺,搂住吴欣时,有渐次激情的涌动,纠结的回眸。

  
    我想,如果我和烙烙成就一段姻缘,要感谢许多人:妈妈想抱孙子,逼我娶媳妇;张小灵出走,使我懂得珍惜;李总钟某痛下杀手,造成我和吴欣的纠缠;王强路萍诲人不倦,催化我燃烧。我挨个电话道声谢谢,像完成祈祷膜拜前的净身。

  
    “妈妈,过年我带吴欣回家看您。”

  
    “王强,快把吴欣的两千块钱还给我们!”

  
    张小灵沉默后说,“我快做妈妈了,八个月后。我打算原谅你。有时间带她来玩吧。”我揪心张小灵的“原谅”之词,但在美好时刻,我祝福每个人一生幸福平安……

  
    我交上了房子这个月的月供,八百三,交十年。十年后我三十六,孩子三年级。

  
    吴欣还没回来,酱油瓶见底。这是个家,不能缺了油盐酱醋。我去楼下的市场。

  
    路口遇见故人——酱菜厂厂长,才想起忘记感谢他。我迎上去,伸出手。他见我的一刹那,掉头就走。“喂,刘总,去哪呢?”我追上去。他给了我份工作,使我赢得一套房子,和吴欣的和好。

  
    他目光恶劣。“王大力,男人什么心都可以有,但就别有恶心。”

  
    我瞠目,不明白他说什么。“您这是……”

  
    “装什么糊涂!你上我这里做奸细,然后逼我低价卖掉厂子,恶毒!”

  
    “啊!您说仔细点。”

  
    “酱菜厂我投入十二万,你们凭什么五万买走?带质检局来封我厂子,说执行什么欧洲标准,张口就罚二十万。听说你们转手赚了六万。哈哈,王大力,你和那个女人会遭天谴的……”

  
    震惊的倾听,镇静的笑。嗅到海的味道,我淹没其中。上面是浪花,下面是暗涌。这个世界有贝壳、游鱼,和死与未死的珊瑚。浮力将我向上推起,海藻伸出温柔手,亲爱的大力,空气里有风,随我于逼仄吧。爱意与无情再次交汇。我仿佛穿梭在众多的美好瞬间和狼狈时刻里。

  
    不需要证明,我曾倒在同样的枪下。为什么在前夜,我的心与爱情烟花般绽放……

  
     “烙烙,靠葡萄酒单子不能吃上一辈子,去走访我本子上的所有客户。不要忽视海关,处理好海关的关系,你会发现许多意外的收获。据我所知,大盛公司的李子明和上司闹矛盾,准备辞职,你聘他来做你的业务经理,他水平在我之上。市外贸在搞改制,肯定有人离开,你可以收编他们,反正工资根据效益而来,不会增加你的工资负担。因为地域原因,近两年日韩贸易急剧增加。日本人狡猾,签定合同前会做大量的调研,喜欢将价格压到最低,但是一旦签了合同,日本人的信誉最好。韩国人恰恰相反,喜欢在合同里玩花样,务必要仔细。亚洲人做生意考虑的是你能赚多少,欧洲人考虑的是他能赚多少。和欧洲人做生意不累,但是单源太少。作为爱你的男人,我还想说最后一句,许多生意并非靠抢,做诚信人,没错的。一切好自为之。祝好。”这是我的留言,压在房状下。房状昨天发现的,缝在枕巾里。主人是王大力,她没撒谎。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00:59:01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晚霞倾在双壁挟持的小巷上空,人群荡漾着行色匆匆。耳边漂浮着那句详熟的“我操”,悲伤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夜晚,空凭现实羽化离别,阿拉斯加小熊也会受伤。

  
    火车的终点既不是老家,也不是张小灵的城市。我持站台票上车,一会补票。车驶向何方,我不知道。一千公里处下车,我这样想的。

  
    起风了,站台向后移动。忽然想和她说句话,随便说点,说我在出差,在桑拿,或者在嫖娼。

  
    温柔的女声,您的手机已欠费停机……这就是命,信与不信都是命。我的手机卡只属于这座城市,既然离开,它自然散尽麻辣。

  
    我卸下卡,随手扔出车窗。忽然惊癫做错了事情,伸手去抓,捞回一把黑漆漆的夜。身旁是我的全部行李——罗杰西服、一本没看完的日记,里面夹的照片,一张丑,一张漂亮。

  
    一个孩子绘声绘色地讲故事。他说长大后就在背上划两个口子,然后长出一对大大的蓝色翅膀,飞呀飞,飞到天上。

  
    二十六岁一桩未了夙愿,留待而立。给我四年,给她四年,不知那一天,谁还会守侯云淡风清。

  
    206次列车上遗留下一份涂鸦档案:王大力,男,二十六岁,梦想家,自由职业者,完美主义者,意淫闷骚者,坚定的梦遗者,偶尔性幻想的处男,令人有探索欲望的灵长类生物。曾历经辉煌,有女人缘,人格无畏,即使撞昏自己……

  
    走出站口,钻进新的城市。一个女孩撞到我,她连忙说对不起。我发呆地看着她的手——一杯冰激凌,娇艳的红豆沙……
发表于 2009-6-25 15:59:5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北京
今天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看完,,先把花花送上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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