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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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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五章 TXT在线下载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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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3:46:08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我和迷龙豆饼借着一处稍为低洼的灌木苟存,当又一个排头兵企图爬向我们却在弹雨中安静之后,排头兵就剩我们三个了。我死死揪住要出去和人对射的迷龙,一边瞪着坡路上死啦死啦的愚行,有胆跟他冲这个坡的人已经悉数变成尸体滚回去了,就剩下一个不辣也不知躲闪地跟在他的后边。

迷龙挣了几下后才回头,回头时也就愣住了,然后看着那两货一头扎进我们这个小低洼里,把本来就窄的地盘全部填上了人。

迷龙盯着死啦死啦,“你黄鼠狼变的吧?这都不死?”

死啦死啦没理他,呸呸地吐着满嘴土。

不辣说:“我孙猴子变的。要麻死哪去了?”

豆饼抽泣着说:“死啦。”

不辣把这当作一种修辞,“我说的是死哪儿去啦……”

然后他看见要麻的尸体,便猛地站了起来,又立刻被死啦死啦拽住一只脚结结实实地拖倒。

、“死啦!要麻……”不辣没能悲愤下去,因为叮当脆响了一声,死啦死啦把一个拉了环的日式手榴弹举到他的脸边。死啦死啦盯着树冠里透出来的火舌闪光,而我们死盯着他-那家伙没有半点儿要把手榴弹扔了的意思。

迷龙的声音有点儿干涩,“……扔了啊。”

我也差点儿发不出声来,“……喂?”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3:46:15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死啦死啦终于蹦了起来,在陡坡上猛跑了两步才扔出那个手榴弹,他趴下时子弹快在他头皮上犁出沟来,而那家伙把头低压在土层里大叫:“迷龙!”

迷龙刚把自己从卧姿调整成跪姿那个手榴弹就在树冠中爆炸了,死啦死啦把它拖成了空炸,硝烟在树冠中炸开,而杀伤碎片不仅飞在树冠中也飞在我们中间。机枪停止,一名日军掉在树下的灌木丛里。

迷龙对着原来喷吐火舌的地方打了两个扇面,我们也爬起来跪姿射击,不辣开枪前很愣了一下子,因为他的枪口仍插着康丫插上的野花。不辣喃喃地骂着开枪,花瓣花梗在冲击中粉碎纷落。

又一名日军掉下来,机枪手和着他那挺歪把子掉至中途戛然而止——他是用绳子绑了腰把自己固定在树上的,于是便摇摇晃晃地挂在那里。

九二机枪的轰鸣加入了我们,我们仅存的那挺重机已经在坡下架好,开始向另一挺树冠上的机枪打概略射击。他们算是吸引了那挺机枪的火力,但灌木丛里的那几个散兵仍在向我们这些排头的射击,他们距离更近,打得准而狠。

迷龙开始“哒哒”“哒哒”的短点,在还剩几发子弹的时候便换了弹匣,顺手把换下的弹匣往坡上一摔,让它一路声音地滚下。我瞪着迷龙不知道他干吗搞这套花样,而陡坡上的灌木丛里一下冲出了四个日军,倒有两个举着手榴弹。

迷龙开始现出一种被馅饼砸到的得意表情,“贼好骗啦!老子有的给你们吃!”他又叫又笑的时候也就开火了,“哒哒”了四次,灌木丛里再没有站着的日军,两个没及扔出的手榴弹轰然爆炸。

打好了支架的重机枪此时也显现出持续火力的优势,剩下那挺日军的机枪很快被打哑了,于是树冠下又多出了几个挂着的人体。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3:46:24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迷龙笑逐颜开地转向死啦死啦,“我寻思回头再找你学几个损招……”

死啦死啦根本没功夫搭理他的欢喜,他跳了起来:“走!走!”

坡下的主队终于跟我们续上,重机枪组爱惜地在收起他们威力强大的武器。

死啦死啦招呼着:“不要啦!走!”

“不要啦?”迷龙实在是诧异得不行,不过也没诧异多久,一发冷枪把刚冲上来和我们会合的一个士兵掀翻,仍然和刚才一样,满目黑沉沉的森林,如果能挨到天亮也许有些须的可能找出他们。

死啦死啦叫道:“跑啊!不会打仗还不会跑?!”

于是这个队伍终于开始跑。死啦死啦回冲了几步,掀翻了重机组仍抬着的那挺机枪,让它顺着坡道滚了下去。他又跟着队伍跑了两步,然后停下了。

不辣和豆饼一边一个,一跪一坐地在要麻的尸体旁边。不辣什么也没做,豆饼在给要麻永远不好好穿的军装系着扣子。

死啦死啦一个大飞脚过去,跪着的不辣被踢得嘴啃地,跳起来便要打,死啦死啦一个大耳光足挥了一百多度摔将过去,毫无疑问他把不辣给打傻了。

“好了吗?”他问不辣。

“……好了。”

于是死啦死啦又加了一脚让不辣加入逃跑的行列,一边大叫:“迷龙,你自己的人自己管!”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3:46:31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迷龙仍在对着黑沉沉的树林里猛瞄却毫无收获,听了这话他开始犯愣,“我自己的人?谁呀?”

我把他脑袋扳到能看见豆饼的位置,然后开始加入逃跑大军。

迷龙猛省,过去一把揪了豆饼的背具把他拖翻,他们俩是我们中间最后一个开路的,豆饼在被拖拽时一直看着他曾经的庇护者。

仅仅在那个坡道上下我们便扔下十数具尸体。

我们在黑暗的丛林里狼奔豕突,既成溃军,便再也谈不上队形。羊肠小道的树密得象墙,不断闪动着枪火,于是我们也不断有人倒下。

死啦死啦拍打一个愤而停留还击的部下,“跑!不要还击!”

他刚拍到那家伙的肩膀,那家伙已被命中,于是死啦死啦继续开跑。

这种战没法打,我们像被割草一样。亏了死啦死啦跑得快,我们在森林里只留下了四十具尸体。凡事要往好处想,好处是死啦死啦现在不用再费唇舌啦,每一个人都知道我们正在溃败。”

我们终于脱离了那片地狱一般的莽林,我们累得像一群死狗,一身的擦伤挂伤摔伤,相互拉扯提携着攀上植被相对稀疏的山峦之顶。

我们终于逃离了森林,爬上了山顶。日军没往这上边扔兵力,因为他们一心猎杀的中英军主力不会走这种山羊摔断腿的鬼路。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3:46:38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死啦死啦停下了,用他的望远镜张望着峰峦之下,其实不用望远镜也看得清楚,那里的一处平地上冒着滚滚的浓烟。

我看着浓烟说:“碍眼的我们不在了,老绅士投降了吧?他们的使命就是烧掉宁可成灰也不能落到我们手上的物资,还有很有面子地投降——不过咱们把日军惹急了,日本人为了他们的日本面子大概不会太顾英国面子。”

死啦死啦讽刺我,“损两句你就安宁了?心里填实了?”

我瞟了他一眼,“得,狗得拍,猫得捋,你心里有火,要捋还是拍?”

“你们要我捋还是拍才成个人呢?”他转向我们所有人,“看看吧,再要看就得等打了大胜仗了,实话说我不知道是哪年。”

我们沉默,他也沉默,看来是不看不放行。

蛇屁股有些不服气,“有啥好看的。英国人输了又怎样?他们还不如像小日本一样冲我们开枪呢。”

康丫低头看山下,“就看见缅甸国,先英国占了后日本占了,跟我们啥关系?”

死啦死啦提醒他,“蠢货,看着地上幸灾乐祸做什么?看天上。”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3:46:48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天上并不壮观,除了个要升起不升起的太阳和云海,我们并看不见什么。

死啦死啦不屑地说:“看不见?睁眼瞎?活人在泥里,死人在天上。今天死了的人全在天上飘着,一样的灵魂在飘荡。不辣,你哥们儿要麻在那儿呢,你没瞧见?他瞧着你可没个好脸。”

往下发生的事情让我们多少有点儿毛骨悚然,他做了个与要麻生前酷似的鬼脸,那鬼脸要麻通常用来对我们表示全无希望的不屑。

“要麻你说话慢点儿,川娃子说话太快我听不懂。喔,不辣,要麻跟你说,你个锤子,老子死哒你除了把丧嚎就是嚎把丧,你搞点中用的要得要不得?”死啦死啦模仿要麻的口气说。

不辣的脸有点儿惨白,死啦死啦本来就是个方言机器,但他实在是把要麻的语气和神气都学了个十足,不辣的嘴唇在蠕动,像要哭嚎又像要鬼叫。

我们很不屑地看着那家伙拿刚死的人吓活人,但我们中就是有傻瓜当真。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3:46:56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豆饼问死啦死啦:“我是豆饼,他跟我说甚?”

死啦死啦答:“屁都没放一个,撩蹶子走了。你没老大了,你自在了。”

见过从不思考的人若有所思吗?豆饼现在就是这熊样了。

我拆穿死啦死啦,“团座,如果真有死鬼,那也是飘的不是走的。别穿帮了,团座。”

“这辈子就是一个个未竟之志铺起来的,你们飘得起来吗?”死啦死啦很悲天悯人地看着我,而且是不看别人就看着我,真要把我气死。

迷龙从身上拔了根不知道什么毛对着死啦死啦吹了过去,这当然不是表示尊敬,“硌应玩意儿。你就跳神汉吧你就。”

死啦死啦对他的回应是啪的一掌拍在迷龙的后脑上,半真半假,似亲昵又似惩罚,打得迷龙直起脖来时不知是否该做还击。

“鸟人。死那么多人对你们算是白死了,死人有话跟你们整窝的鸟人们说。”死啦死啦说。

康丫在做他那注定无人要听的嘀咕,“……走吧,回家啦。”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3:47:04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死啦死啦不理会康丫的嘀咕,“英国鬼说他们死于狭隘和傲慢,中国鬼说他们死于听天由命和漫不经心。所有的鬼都说他们是笨死的。”

我们听天由命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听懂了和没听懂的人都是一样的。

我无所谓地说:“随便。你随便怎么骂吧,你总算救了我们。”

“那就随便。”死啦死啦说。

但他转过身时看着山峦和云海时就再也没了随便的表情,我们第二次看见他拖着枪,向着他所说死人所在的方向下跪。他嘴里念诵那些奇怪的音符时,我们有一种步入云海中的错觉。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谛?阿弥唎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抧多迦隶莎婆诃。”然后他在我们的面面相觑和不知所措中站了起来,“走啦走啦。死的已经死啦。活着的鸟人,我带你们回家。”

我们在云海中走着下山的路,有时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我们的身上,但那并不能让我们振作。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3:47:13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我们回家。日军欺软怕硬,十比四十的战损让他们转向去啃全无组织的大队溃兵。-而我们这小队人脚走出了云海,心又进了云海,曾经我们几乎有了方向,但现在我们象这里的气候一样,模糊、潮湿、晦暗。

迷龙一向是排头兵,不光是行军打仗,也包括做好做坏,上升或者下降,于是迷龙第一个垮掉。”

这里的地势已经相对平坦了,死啦死啦在用一个英式指南针辩认着方向。我们都已经疲惫,拖着步子拄着枪,踢到个小树枝都能让我们摔一跤。我们中间体力最强悍的两个人是迷龙和死啦死啦,迷龙跟他身后负担沉重的豆饼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飘一个在爬,但偏偏就是迷龙向死啦死啦异议:“再不歇我整死你。”

死啦死啦根本置若罔闻,并不在意迷龙空洞的威胁,但看了看他那不堪其惨的队伍,他也知道已经到了极限。

“再走半小时,歇十五分钟!”他对着队尾叫唤,“别拉太狠!我从第一个人坐下开算,这么个十五分钟-能不能歇到看你们自己!”

于是队伍加快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3:47:21 | 显示全部楼层 IP:新疆吐鲁番
我们又走了半个小时,然后又走了一个小时,因为我们所到达的地方,即使我们走断了腿也不会在那里歇息。

苍蝇哄飞的声音像是低沉的雷鸣,而我们的眼神像惊骇的兔子,我们看着路边的那些尸体走过丛林。被射杀的、刺死的、死于扫射的、死于爆炸的——胜利的日军会把自己人的尸体搬走,这里留下的全是我们的友军。

死啦死啦站在路边看着我们每一个人,他并不想掩饰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场惨败。这条点缀着尸体的小路长得让人麻木,大多数人尽量看着前边人的脊背,间或有一个实在无法抑制的跑到路边去呕吐。

我用一块布蒙住了口鼻,去查看死啦死啦身后的那具尸体。

“是主力军。”我断定。

死啦死啦查看着他的指南针,“就是说,我们至少把方向走对了。”

我问他: “你怎么不念南无阿弥多婆夜了?”

“因为活的比死的更让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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