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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慕容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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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作者藤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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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6:0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和刚才差远了。”她坐下继续看电视吃零食, “你真的很奇怪。”她说他现在谈起那些人的死,好像很坦然看开的样子。

  “你不知道人有准备的时候可以做一切事情?”他学着电视上穆德的口气淡淡凉凉地说。

  “但是,”她歪着头学斯考丽扬眉一顿一顿的口气, “世界由意外造成,不可能什么事都给你准备的时间。”

  “所以?”他学着电视上穆德动作很帅地在沙发上坐下。

  “所以——编不下去了没有什么所以,”她专心地看电视,因为蔺霖受不了那集《雨》,她换了一集别的, “这里有个女鬼你看不看?”

  “不看。”

  “那么——外星人?”

  “换。”

  “狼人看不看?”

  “Pass。”

  “天啊,你很挑啊!”她哭笑不得地回头看他, “你自己挑,我不理你了。”

  “我决定看这个……这个……”蔺霖在不断地换集数,她越看眼睛越花, “早知道你怕鬼,我带包青天过来给你看啦——”

  屋子里的气氛一片愉快,忘记了刚才的诡异。其实林婧明心里很清楚,身旁这个若无其事的男生,这个人的灵魂很奇怪,有一部分坚强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坚持清醒和理智,另一部分脆弱得早已在地上跌成了千万片,每一片都闪着丝丝的血痕。

  他其实已经崩溃了一半,他之所以没有发疯没有自杀,是因为另一半的蔺霖太坚强,坚强得连发疯都不会,所以在蔺霖勾起嘴角笑笑下的痛苦,比她所能理解的还要深吧?不管怎么样,能让他偶尔快乐,她已经很心满意足,那证明了她还是蛮重要的,对于蔺霖来说。

  “你要吃什么?我们还没有吃晚饭。”

  “我都忘了没有吃晚饭,”她目不转晴地看着电视, “你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你有什么?泡面?”

  他递给她一瓶冰牛奶,“我这里不烧水。”

  “所以连泡面都没有?”她扬起眉毛很惊愕地看着他, “只有牛奶?”提着牛奶晃了一下, “只喝牛奶也算吃饭?败给你了,我要打电话叫外卖。”跳起来她去找电话,开始拨号。

  “我这里没有外卖单。”他东张西望看着有什么可以找出来当晚餐。

  “不用了我记得,”她拨号拨了一半按住电话, “你想吃什么?喜欢酸的还是辣的?偏甜的还是成的?”

  他手指搭在鼻梁上考虑,考虑了一会儿, “甜的。”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6:1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Ok。”她重新拨号, “喂?锦丽是吗?我要一份糖醋里脊,一份松仁玉米,两份套饭送到——”她说了声稍等, “你这里是哪里?”

  “Z大G区外升华里?13。”他说。

  “送到z大G区外升华里?13。”她说完挂线, “你要吃哪份?糖醋里脊还是松仁玉米?”

  “随便,你先挑。”他微笑, “我觉得你以后会是一个很精干的高级白领,在外企工作,非常精英而且家财万贯。”

  她扬眉, “就凭我打电话的样子?”

  他考虑着点头,“嗯。”

  “那么我说你已经是一个很精干的某外企科技主管——就凭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她耸耸肩, “你学高分子化学是吗?神奇的东西。”

  蔺霖笑了起来, “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十指交*,他摆出一副主管审视员工的样子,半个身体陷在沙发里, “你自信、聪明、漂亮、懂得操控局面,并且时时注意让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不会因为别人的观点而影响自己的看法,也不专断,对人对己都很宽容。这种人才不多。”

  她不置可否,打开牛奶喝了一口, “那么缺点呢?”

  “你很任性。”他说。

  “我以为那也是优点。”她咬了吸管一口, “怎么不赞我还有写小说的才华?”

  他笑笑, “我觉得在小说那方面你不会有很大发展。”

  她跳起来, “为什么?”

  他伸出手指在太阳穴旁边划了两圈, “写作是一件很伤神的事,不痛苦的文章不美,而且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她像在听玄经,怎么也没听懂。

  蔺霖微微一笑. “那种会自寻烦恼,常常会因为小事而痛苦的人,你不是。”

  “那是我的优点。”婧明瞪眼。  


     他不置可否地点头笑笑, “那是优点,也是缺点。你不能把情绪压抑到一个极度低的程度,然后在文章里一下爆发出来,像气球爆炸那样。”他说, “因为你不容易情绪低落,很难做到歇斯底里——”

  “写文童需要歇斯底里吗?”她低下头扬起眼神看他,像看见了一头怪兽。

  蔺霖眨了眨眼睛, “我个人认为要。”

  她匪夷所思地比划了一下, “我们不是梵高’”

  “写作是一种对话,你和彼岸的你对话,中间隔着一页纸。”蔺霖微闭了一下眼晴, “你必须虔诚地对话,做不到歇斯底里很难没有杂念——文字是充满灵性的东西,稍微对它不够虔诚,它就会失真就会没有魔力。”

  “你是在说——我的小说都不够虔诚?我对文字的态度不够虔诚?”她突然快要冒火了, “我不认为我写的时候不认真……”  

  “不。”他抬引倘她的反驳,“不是不够认真,是不够虔诚。”笑笑,他继续说, “不够虔诚不是你态度不认真,而是你对文

  字没有那么重视,没有把它当作一种膜拜的圣物,用对待上帝的心情她快无力翻白眼了, “这是什么谬论?听起来像中邪。这是你对文……”她深吸了一口气, “哦。”她用手撑住额头,一刹那有极度挫败的心情,又是李琛,那简直是……阴魂不散的恶鬼……

  “婧明?”蔺霖仍然说了下去, “我觉得李琛是对的。”

  只要是李琛就都是对的。她深吸一口气,回过头露出微笑, “反正我已经不写了,对文字态度怎么样我不管了。”

  “因为编辑叫我改稿。”她直爽地说,“我说我不改,和他闹翻他眼睛往上抬,那眼神变得忧郁, “哪个编辑叫你改稿?”

  “《幻境》的阿剑。”她耸耸肩, “不过我也没心情写文章了,我不T了。”突然想起来, “啊, 《神怨》也在《幻境》登过节选。”他笑了起来, “阿剑人不错的,有点哆嗦,不过心很好。”

  她翻大白眼, “可是看文章的本事很差,我看到他把你的《神?世纪之蛇》改得面目全非水准下降N级,然后自吹什么把重点提前把悬念造出来了什么什么的……他不知道看文的人一直在吐血吗?”

  蔺霖拿了本《读者》盖在脸上,笑声从杂志下传来. “他改成什么样我根本就没看,我只看自己电脑里的稿子,高兴了在电脑里改-改。”

  林婧明大笑, “你是稿财兼得的*人。”

  “有些编辑说话是很有道理的。”蔺霖说, “《神怨》的中间有十万字重写,阿e的看法我很赞同,我删了十万字重写。”

  “但是阿e是阿e,阿剑是阿剑,不是每篇文章都能遇上好编辑。”她无所谓地说, “反正我不写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6:2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蔺霖想说什么,最后笑笑, “当你真正想写的时候再写吧,勉强编些自己都失去兴趣的故事没意思。”

  “0k。”她听到门口送外卖的门铃,去开门。

  林婧明,任性的女孩,但那种本该让人觉得危险的一言不台就“我不写了”的野蛮,却让蔺霖觉得爽快。看着她转身向门口付钱拿饭,没有一点犹豫和想要让他付钱的样子,一点没有想到占点男生的便宜,再看她“砰”的一声关上门提着一大袋东西转过来,蔺霖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快,婧明给他……和李琛完全不同的感受。

  李琛…那个时候,他们谈论的都是彼此对文章的看法,文字是他和李琛惟一沟通的桥梁,却也能谈论到彼此心底最深刻最黑暗的角落。李琛的签名贴永远是“珍惜文字、慎用文字”,这种虔诚是她视之为最珍贵的东西,这种态度也是让他动情的理由之一。可是李琛死了,他认识了婧明,他和婧明完全谈不来关于文字的东西,虽然她也T文,可是她没有达到李琛的境界,她的思想仍然肤浅。婧明给他完全不同的感觉,从她的一言一行,从她的任性、她的随便、她的自负、她的直爽,包括她的浮浅,都给他完全不同的感觉,她有很多缺点,可是……可是… 她是真的,实在的,随时都可以抓住。

  而李琛……除了彼此在文字上的造诣和理解,他看不到属于李琛。

  婧明是一个人。

  而李琛是一颗心。

  他今晚失态了,如果李琛还活着,会陪他一起痛苦,彼此战栗着品尝痛苦的美感,为彼此流下晶莹的眼泪。可是李琛死了,今晚在这里的是婧明,她也许不全明白他真正的痛苦不能为他流泪,可是她会偏心……她会谈乱七八糟的事,说“站在床头看妖姬,越看越美丽”的笑话,会浑然忘记他的痛苦——以至于最后连他自己都忘了曾经为什么而战栗痛苦过——

  有人说,幸福源于简单,生于平淡,死于安乐,消于无常。蔺霖看着提着盒饭过来,埋头拆袋子看里面究竟是什么的婧明,幸福也许就一个字:她。

  那天晚上他们端着盒饭看X档案,看了两分钟两个人都宣布吃不下去,换台看夜间剧场。那说一只小狗找主人的故事的电影居然让婧明红了眼睛,而礼貌的蔺霖让她靠了~下,林婧明成功地利用古老的桥段得到了片刻拥抱,最后的结果就是蔺霖很煞风景地赶她去用消毒洗手液洗手洗脸。

  那一夜无人入睡。

  吃完了盒饭看碟片,婧明想的是:这样的晚上一辈子只有一次。

  蔺霖想的是 她真的很好。

  那一夜是在恋爱吗?

  两年以后,婧明在文章里写,那是一个极尽暖昧的晚上。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6:4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八章 意外之意外

  第二天早上回宿舍,林婧明以写小说的本事编造了一场小学同学异乡相见,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故事给全宿舍听,成功地蒙混过她昨天在蔺霖家里留宿的事。这件事如果被盛茹知道,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纯情的女人们不会相信她清白无辜。

  背书包去上课的时候,她从同学那里收到张凯皑留给她的卡片,画了一张非常漂亮的天使图在卡片背面,是两个天使一男一女,写了简单一句话,那女生是我表妹,中午放学我等你。

  她看了那天使图很久,不知道凯皑还会画漫画,这张图画得可爱得如果她没有爱上蔺霖她会爱上这张图。拿着卡片很有负罪感,她像一向老实的妻子昨天出去和人鬼混——虽然她一向对凯皑都不诚实。想着心里愧疚,她发短信给凯皑说:对不起榴裢忘记买了,下课我请你吃榴糙班戟。

  凯皑回短信说.我已经买了榴裢,一起吃吗?

  她愧疚之心直线上升,回复:当然一起吃,还有,我有件事和你说。凯皑回复说: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她关起手机。教授提问,她举手回答洋洋洒洒说了很长一串,全班以惊异的目光看着她,铆足劲要做优等生的女人又复活了。

  “我喜欢英文一串一串从嘴里说出来的感觉。”第一节下课她托腮和同学闲聊,“从小我就喜欢英语。”

  “婧明很喜欢念课文吧?”

  “来了。”林婧明转过身站起来出去,外面等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剪裁合身的淡蓝色套装,这颜色穿在普通人身上很容易显俗气,但是穿在她身上显得高雅。她疑惑地站到中年妇女面前, “阿姨。”“我是凯皑的妈妈。”中年妇女对她微笑,笑得有些尴尬, “我

  凯皑的妈妈?她心里大惊失色:凯皑不是北京那边的人吗?他妈妈怎么从北京飞过来了?她不但见了凯皑的表妹,还要见凯皑的妈?她没有准备现在见家长,仓促露出她甜美可爱的笑容, “阿姨好。”

  “你是凯皑在学校里的朋友吧?”凯皑的妈妈点了点头, “其实……”她欲言又止,还是很慈和地让她离开。

  林婧明转身走了几步准备回教室,走出去四五步终于回头, “阿姨有重要的事和我谈吗?”她觉得凯皑的妈妈大老远从北京飞过来,“你先回去上课吧。”凯皑的妈妈脾气很温柔,并不急躁。她私心评价如果以后出嫁,婆婆是这样的肯定很好相处,对着凯皑妈妈嫣然一笑,心里却歉然:她真的爱不上她的儿子,虽然凯皑其实对她很上课的时候她时时看见凯皑妈妈在教室外徘徊,她并没有显得很焦急,还会和过路向她好奇注视的同学微笑,但林婧明怎么能不明她收到这条短信之后忍不住再发短信给蔺霖,说凯皑妈妈来了问蔺霖她要怎么办?

  蔺霖回答:凯皑家里开宝马。

  她看见的时候差点笑了出来,回复:宝马你个头!我怎么办?我要见家长了。

  蔺霖回答 凯皑家里真的开宝马。

  她哭笑不得,趴在桌上抬起眼看黑板,她想和凯皑说分手,但是又觉得对不起他……叹了一会儿气,她一下一下按短信给蔺霖:我——真——的——很——爱——你。看着那一行字她自己很开心,然后再叹一口气继续:我要和凯皑分手。

  蔺霖很久没有回答,在她以为他没有收到信息打算再发的时候他回了一句:^-^。

  她微笑,合上手机继续趴在桌子上听课,说分手需要多大的勇气?不到开口的时候不会知道,人啊,真的是奇怪的东西。望着凯皑画给她的天使,她把它加进课本里,如果没有蔺霖,她会爱上凯皑的,一定。

  好不容易下课,林婧明收拾好书包冲出门去,凯皑妈妈正在打电话,和谁说得面红耳赤,看到她出来尴尬地收线——让她觉得很可爱,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居然还很腼腆。只听凯皑的妈妈说: “凯皑不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最近有什么比较好的西餐厅?”

  “学校里有东枫居,味道还不错,这边走。”林婧明领凯皑的妈妈往东枫居走,没过多久,两个女人在东枫居西南角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了下来,要了两份餐点。凯皑的妈妈开始说话: “你是八四年的?”

  她点点头, “我是八四年七月的。”  

  “那比我们凯皑小一个月。”凯皑的妈妈说, “你长得比凯皑说的漂亮,我们凯皑和家里人说话都是三句两句.我们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尴尬地说到这里,她咳嗽了一声, “其实我想和你说件事。”

  婧明就等着她这句话,露出耐心而且可爱的笑容,她努力得让自己看起来无害, “什么事?”心下却怦怦乱跳:不会是要来大骂她是狐狸精勾引他儿子吧?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6:5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他听到“宝马”也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嗯,我家不仅有宝马,还有两辆。”

  她看着他也笑了起来, “是吗?可惜在我爱上蔺霖之前不知道,不然就不会放你去维也纳了。”笑完了她望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其实,我们都没有在恋爱。一直都是你对我好,我不停地愧疚,然后不停地骗你。”她从前憎恨说谎,但现在知道,有人爱说谎是饮鸩止渴,没有未来的。

  “我知道。”他说, “你昨天下课和团长在一起,然后去了他家。”

  她顿了一下, “蔺霖告诉你的?”

  “团长不会那么八卦,”张凯皑说, “是别人看见你们在一起,进了团长的那栋公寓。”

  “我在追他,他不要我。”她简单地说. “他说你有宝马。”

  张凯皑又笑了笑, “团长是个牛人,不过不适合谈恋爱。”

  “你知道蔺霖的故事?”她也笑笑。

  “不知道。”他一口否定, “我只知道他到现在还爱着某个女人,但不是你。”

  这句话让她怔了一下,蔺霖……不是说他不信爱情吗?心里还爱着某个女人……谁?李琛?竞兰?“所以你说我可以爱蔺霖,但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她试探着问。

  张凯皑低低地说: “他不会爱你的。”

  “我知道。”她也低头, “就像不管你怎么怎么好,我也爱不上你一样。”

  张凯皑沉默。

  两人之间的空气顿时一片静默,过了一会儿, “去维也纳吧。”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叹了出来, “我觉得你去那边会比较好。”

  张凯皑继续沉默,过了一会儿问: “为什么?”

  “因为维也纳没有我。”她看着自己的鞋子,那是双鲜艳的布鞋,用油画棒画了两只蜗牛在上面, “没有我你会比较好的。”

  张凯皑双手伸上来撑住额头, “我不习惯放弃什么东西。”深深呼吸了几下,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臂, “等我一年。”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去维也纳,但是你等我一年——”张凯皑握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你去追他,但如果他甩了你,你等我一年。”他那双静默却野性的眼睛看着她,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这个男人……爱上了就不松手……她惊愕地看着张凯皑, “何必呢?你何必这么对我……”

  “今天如果是你要走,你会怎样?”张凯皑凝视着她,就像一头独虎凝视着猎物,又像濒死的猎物冷冷地回视独虎, “我的心情不过和你一样。”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7:0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如果今天要走的是她,她当然会……不顾一切地要蔺霖记住她,然后拼命地争取回来。只不过冷冷颓废的凯皑也会像她一样疯狂吗?原来凯皑的霸气……至少也有一半来自这种盲目的疯狂,他爱她,就像她爱蔺霖一样,从相遇的第一眼就觉得吸引,然后目光离不开这个人,听不到他的消息就很烦躁……怔怔地看着他,她到现在才有无限的歉疚,她一直不知道他也爱得那么认真……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约你出来的那天,我有多紧张。”他轻声说,压下头来压在她肩头, “你又不知道我去订蛋糕等你的时候,多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切——”

  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她以为他随随便便散散漫漫,她怎么能从一只独虎眼里看见他的不安?她的心思全在蔺霖身上……她看不透蔺霖又看轻了凯皑,无言以对眼前真的真的深爱自己的男人,她闭上眼睛,觉得胸口很闷,难受死了。

  “喂,如果他让你变成奚竞兰那样,我饶不了他。”张凯皑没再说他爱婧明爱得多痛苦多窝囊,一切只结束在他沉重的深呼吸里,“那——就这样了。”他站起来笔直地往前走,婧明站起来,他们还没有说分手呢。

  正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张凯皑转身扔了一个东西给她, “再见。”

  她“啪”的一声接住,捧在手里冰凉的感觉,是包得很好的一块榴裢,几乎没有流露榴裢的香气,沉甸甸也很干净,抬头再看凯皑,他已经走出去很远。

  他没有回头。

  校道的树木花草在六月的阳光下都很清晰,红红绿绿一点一点像相片里庸俗败破的衬托.蝉声呜叫得刺耳,热气以比空气更清晰的形态升腾,一层一层地模糊他的背影。

  正午一点,东枫居门口那条路上没有别人。

  她看的时候,她才知道,所谓白天、酷暑、鲜花都是黯淡的颜色,热得让人鼻塞,热得让人眼涩。心脏在胸口怦怦地跳,开口呵出一口从胸膛心脏那里出来的气,眼泪夺眶而出,她再吸一口气擦掉眼泪,把湿纸巾贴在脸上,她对不起凯皑。

  凯皑的妈妈很快地从餐厅推门出来, “怎么了?”她刚才一直看着他们两个谈话。

  她拿下纸巾,凯皑的妈妈看见她微红的眼睛,婧明笑笑, “我们分手了。”

  凯皑的妈妈叹了口气拍了拍婧明的肩,婧明无言地扑进她怀里,她拍了拍婧明的头, “好孩子。”

  她感到了妈妈般的感觉,呜咽地说: “我不是好孩子,我明明知道不喜欢凯皑还和他在一起……我不是好孩子……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别人……呜呜呜……”她哭了起来, “我不是好孩子……”

  凯皑的妈妈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搂在怀里。婧明身材娇小纤细,搂在怀里特别楚楚可怜,凯皑的妈妈叹了口气, “都还是小孩子。”

  她无语地往凯皑妈妈身上埋,有一声没一声地哭, “我不是故意对他这么坏… 我不知道我会那么喜欢 那么喜欢蔺霖嘛… ”

  那时候,依然是六月、酷暑、正午一点。

  蔺霖在家里,望着一屋子狼藉:今天早上两个人匆匆忙忙去上学,昨天晚上看电视吃的许多零食的包装和饭盒袋子还在家里。他一贯整洁,正在打扫房间和整理东西。无缘无故心头微微一震,他右手无名指修长的指甲在桌上勾起一条项链,那项链闪闪烁烁价值不菲,

  挂着一些十分精致镶银丝边的小石头,是婧明的东西。提起来放在掌心,感觉像鞠了一份婧明的气息,单纯澄澈而充满了小女人的味道。手心微微一颤,那东西跌下去挂在他胸口晶晶亮闪闪烁,他心头再颤了一下,那条项链在他领口晃来晃去,轻微的重量和触感,就像只有灵性的猫一样。

  这种项链,李琛也有类似的一条。他想起来网聚那晚打扑克的时候,那条项链在她颈上闪闪发光,又想起竞兰依稀也有如此的一条手链。轻轻地把那条项链从领口拿下来,他手指一颤,在项链上竟刺出一滴血来,他悚然一惊,才发现那项链是因为摩擦断了,才掉在桌上 的。他的手指被磨断的金属丝刺破,鲜艳的血沿着闪亮的金属丝滑落,出奇的红。

  这条东西染上了他的血,不能还给她。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7:1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她望着唱歌的那个id,叫做“就值得了孤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片空空茫茫,移过鼠标点击那个名字,有无数话想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有人要了麦,却没有唱歌,从麦里传来冰块和玻璃轻轻撞击的声音,让人直接联想到酒,这声音符合蔺霖唱歌的气氛,让整个聊天室的气氛持续压抑。背后沈盛茹拿着不知什么东西在宿舍里走来走去,吓出她一身冷汗,手一颤关了聊天室。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太过灵魂,纯灵魂的歌声和冰块撞击声,似乎从每个人心底龟裂出来的声音感觉距离现实太远又太真,让她毛骨悚然,甚至觉得这声音不能给人听见。像窥探了别人内心的伤痕,站在旁边看它流血。

  她努力着努力着,终于成了蔺霖能够说些真心话的好朋友,但她依然不了解他,就像看着一座大雾迷离的高山,她已经在山边,依然什么也,看不清楚。

  张凯皑在那之后一个星期就办了休学手续,办休学是防着说不;隹在那边不适应还要回来,走的时候也没有和婧明打招呼,倒是他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他们明天上飞机。林婧明直接说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觉得很难过,这让他妈妈笑了,说她是个好女孩。而后张凯皑就走了。他走了几天之后,婧明开始觉得似乎生命中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怔怔地回想那些和凯皑在一起的往事,怎么想也想不起有多少同在的影子,怎么都感觉凯皑是假的。

  对于不曾爱过的人,影子总会淡去,到最后你只记得对他的亏欠,却不记得他的一切。她手按着心口,对着楼下凯皑常常等她的地方想:人生、时间、地点,真是残忍的东西,它自顾自地淡漠模糊掉了,而你却无法挽回、无法改变。

  这一个多星期偶然只在聊天室里看到“就值得了孤独”,和蔺霖一直处在偶然错过中,没有新的理由去找他。在校道相遇的时候微笑擦肩而过,他的微笑显得更加礼貌而平静,她相信自己也笑得可爱。一直都在错过之中,也许以至于永远都无法再见一个星期前的那一个夜晚。那个夜晚的婧明和蔺霖是过于真实的,也许因此而无法彼此正视,就像那些剥落了面具的脸庞,总不习惯暴露于阳光下,而要等待新的面具在脸上生长。

  难道凯皑走了,她反而无法去爱蔺霖?

  因为她突然长大,听见了那些原来从不曾留心去听的别人心底的声音,开始怀疑自己和自己从前所相信的,所谓简单世界简单爱情是否存在?从而怀疑起自己能否安慰那样无边的痛苦?也许蔺霖的痛苦,包括他说的骗了她的和没有说的那些,都是简单的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安慰的吧?突然对自己失去信心,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很突然的……想要谁也不爱,因为做不到,所以很浮躁、很不安、很茫然。

  期末考试临近。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7:2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婧明,下个星期考综英,你复习了没有?”

  沈盛茹和林婧明去食堂买早餐,边走边聊,林婧明最近有点呆呆的,又恢复到坐在电脑面前整天吃饼干看x档案的状态,让沈盛茹有点担心。

  “下个星期就考试了?”婧明的目光还在饭堂里菜包肉包豆浆蛋糕什么的上面晃来晃去,要了一个*烧包和一杯豆浆, “这么快,我还以为是下下星期的事,完蛋了我还没复习,死了死了。”

  “是吗?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每次你还不都是这样说?还坐在那里看x档案,吃了那么多包新好佳薯片也不怕胖。”沈盛茹买了两个馒头,一个是替严华买的, “下个星期就考试了.还剩六天,你有把握还是考第一?”

  “啊?”婧明回过神来, “会过关就行了,干嘛考第一?”

  沈盛茹瞪着她就像见了鬼, “你不会看x档案看多了被什么外星人上身了吧?是谁说考不考得到第一是尊严的问题?是谁说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林薇?人家林薇天天上晚自习,天天早上六点背着书包出去读书,晚上十点才回来,你天天看电视,这算什么嘛。”

  “我有说过这种话?”婧明喝了一口豆浆,听了沈盛茹这一长串差点一口喷出来, “林薇?”她已经把这个女人忘得一千二净,忘记在没有蔺霖的世界里,林薇是她最不屑的女人, “她还在每天自习?”

  “当然了,就你这一两个月在疯疯癫癫也不知道干什么,学校里的传言已经很难听了。”沈盛茹叹气, “前一阵子说你逼竞兰自杀,现在说张凯皑为你心灰意冷远走他乡,虽然都是在校园网上传来传去在恶搞,但是看起来就不舒服,婧明,你本来是我们宿舍的骄傲呢。”

  “难道现在我变成我们宿舍的耻辱?”她睁大眼晴瞪沈盛茹,“有人会因为这种无聊的流言对你们怎么样吗?比如说泼硫酸什么的?”

  “大小姐。”沈盛茹忍不住笑, “你电视看太多了,我好心在教育你要好好读书,不要再惹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出来招人骂了。”

  “我哪有一直都在做奇怪的事情?”她很郁闷地叹了口气,低低地说, “我只不过在谈恋爱,谈得很失败而已。”

  “别人以为你谈得无比成功,把所有的男人都甩了。”沈盛茹哼了一声, “吊高价起来卖,顺便害了一个女人两个男人,连宝马都不要,嫌不够档次。”哼完了之后她说, “我说都是团长不好,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还不都是他惹出来的?他居然从来没有帮你解释过一 句。

  “你不觉得这种事越解释越说不清楚?不要理它了,上课了。”她烦了起来, “不管那么多,蔺霖最近在干什么我都不知道,他们还要我怎么样?反正竞兰和凯皑都走了,我和蔺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想怎么样呢?要说林婧明有多坏就多坏好了,我又不稀罕做娴良淑德的什么良家妇女,切!”

  “好了好了,不生气不生气,上课了上课了。”沈盛茹唉声叹气地拍拍林婧明的肩, “走吧。”

  她们两个出去,舒偃端着早餐盘子走过人群来去匆匆的饭堂,走到蔺霖对面坐下。来去匆匆的人群不乏对蔺霖好奇的张望和意味不明的眼神。舒偃微微一笑, “凯皑走了,我们的乐队没了吉他手,下个学期的比赛怎么办?还有谈好的那场演出……”

  蔺霖面前放着一杯豆浆,他十指交错手肘支在桌面上看那杯豆浆,像看着就能把它喝下去一样, “妖精说公开招吉他手,可能海报已经做好了。”

  “能找到凯皑那样的人就好。”舒偃说, “你呢?”

  蔺霖微微一怔, “我?”

  “你已经很久没有参加‘竹’的练习,打算退出?”舒偃弯眉。

  “没有。”蔺霖回答,没有什么激情或者震动。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7:4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婧明最近在学校和网上的风评都不好,我知道你帮了她一把。”舒偃说,他一口喝了半杯豆浆, “但她还是很惨,我听她宿舍的同学说,有人在她常坐的抽屉里给她留信,写了一封情辞恳切长长的信,痛心疾首地说她怎么怎么不应该,又说了一次竞兰的事,又说了一次凯皑的事。她同学说婧明把那封信看了就丢了,但是怎么说都是很烦的吧?”第二口喝完一杯豆浆,他侧头看蔺霖, ”你没有打电话给她?”

  蔺霖笑笑,还在看那杯满满的豆浆,那豆浆表面平静得像块乳石,是凉的, “没有。”

  “不打?”舒偃也勾起嘴角笑笑,笑得安稳没有一点波澜,笑得连笑都不像,没一点愉悦的味儿, “不在意?”

  蔺霖笑笑地看他,笑得和他一模一样, “我不打会比较好。”

  “你不打,她孤立无援。”舒偃眉线一弯,脱出了那种笑比哀还淡的味儿, “婧明很纯,好像什么都懂,其实什么也不懂。竞兰和凯皑的事害得她蛮惨,虽然不能说是谁的错。”顿了一阵,他继续微笑, “打个电话给她吧。”

  蔺霖沉默,然后依然笑笑。

  “不敢?”舒偃也微笑,笑得和方才全然不同,可爱、也有丝丝狡猾。

  蔺霖端起那杯被他看了很久的豆浆,在杯沿靠近唇齿的时候,他没有丝毫震动地说了一句“也许”,而后浅浅地喝了一口豆浆。

  不敢?

  也许。

  舒偃拍了拍蔺霖的背, “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他背起书包走了,留下蔺霖一个人在饭堂。

  身边的人都匆匆进来又匆匆出去,独他坐在那里不动,今天早上他没有课。一早从公寓出来到学校吃早餐,他该回去做他在网站公司做的网络兼职工作,但他并没有走。

  不敢?

  舒偃是个狡猾的人,在他模仿他笑的时候分外狡猾。蔺霖的额头抵在十指交错的指节上,深深吐出一口气,不敢,是的,不敢。

  不敢,意味着在意。

  但他想他并没有那么爱她,就像她也以为她并没有那么爱他一

  “竹”招新。

  斐荼靡是招新的主管,最近跑来跑去忙海报和面试计划,但由于最近是期末,擅长吉他的人又不多,关心的人虽然很多,但报名的人几乎没有。她在肚子里骂了几百声装可爱——你在期末翘走,也不看别人会有多麻烦。

  “竹”乐队在期末有一场收费演出,地点在Z市贸业百货广场,合同已经签下,如果到时候找不到吉他手,这场演出可能就不那么轻松了。这是关系到乐队声誉的事,饶是她自己成绩一般,期末考试压力也大,还是不得不冒出来招新。

  斐荼靡一边吃舒偃给她打包回来的盒饭,一边坐在招新台看报名表, “这个人看起来不错,你看看。”说着把那张表递给舒偃。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7:5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舒偃接过来,上面写着——

  姓名:许夏

  性别:女

  学院:生科院

  身高:1?l厘米

  “是女生,居然有1?l那么高,让她过来试试看吉他的水准怎么样。”舒偃看着上面报名的相片,女孩长得并不漂亮,黑黑瘦瘦像个男孩子,但有一股刚气,冷冷的样子。

  “长得有点凶,还可以。”斐荼靡说, “我打电话叫她下午过来面试。”

  “行。”舒偃没意见, “对了,妖精。”他想起来别的事, “最近婧明的情况怎么样?”

  “你这百事通都不知道?”斐荼靡笑, “她最近还好,就是不读书,整天不知道干什么,不过心情还好。”她叹了口气, “她算是蛮能自己开心的人了。不过说真的,她没有和团长在一起,我觉得是团长可惜。”

  “嗯?”舒偃微笑。

  “和婧明在一起会很开心的,很爽快。”斐荼靡说, “团长人很好,但感觉就是少了什么,不爽快。”

  不爽快。舒偃漂亮的眉线弯弯, “嗯,不爽快。”

  林婧明第一次注意起一个叫做“许夏”的女生,是在学校邮局门口。邮局门口总是贴着该领取包裹的同学的名字,扫了一眼这个名字就记下了,那一瞬她想起“许下一个诺言”,叫做“许夏”,名字很利落,也很浪漫。

  第二次注意到“许夏”,是在羽毛球班的比赛上,1?1的女生战无不胜,名列第一。

  第三次注意到“许夏”,她是高仲希的女朋友——那时高仲希因为追林婧明,甩了许夏。

  第四次听到她的名字她已经变成了“竹”的吉他手。

  当林婧明听说凯皑走后,斐荼靡新招的吉他手的资料之后,先冒出来的一句是 “和我有仇的女人……”

  “怎么会?”焦哓月坐在林婧明侧面的椅子上吃瓜子, “不过就是高仲希前女朋友,没有眼光的女人。”

  “我羽毛球决赛输给她,高仲希为我甩了她,现在听说她是凯皑的Fans而传说我又逼走了凯皑,怎么不是有仇……”林婧明坐在椅子上哀嚎, “她的吉他弹得很好?”

  “很好,”焦晓月不理她哀嚎, “下午公开招新我去看了,许夏

  的吉他弹得很有魅力。她整个人都像男孩子。很有狂野那种味道。”

  “是吗?”林婧明哀嚎完了继续看电视, “‘竹’不会解散就好,许夏其实蛮好,羽毛球非常厉害,我都打不过她。”

  “刚才说人家是仇人,现在见风使舵——”焦晓月似笑非笑。

  “哪有!”林婧明叫了起来, “我是客观地说!客观地说!”

  “我知道你是宁愿和男生打架也不和女生吵架的英明分子。”焦晓月说, “再过几天‘竹’公演,要在贸业门口演一个小时,你去不去看々”

  “那天没考试吧?去啊去啊,当然去。”林婧明掰手指算, “虽然是期末,不过那天是星期六,我们星期二才考试,去啊,看帅哥美女为什么不去,?”

  “那约好了星期天中午十点半,一起去吧,我记得是十一点开始的。”焦晓月两眼呈花痴状, “我听说凯皑走了, ‘竹’由舒偃领舞.好可爱的小男生,就像婧明你弟弟一样,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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