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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慕容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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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作者藤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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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39:3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扑”的一声,张凯皑的回答是一拳击中那人的小腹,顺便扯回“蓝吧”渐渐安静下来,几个保安站在旁边,有些想拦,又有些不敢,都是z大的熟客,都是学生。迎宾小姐守着电话拿起话筒,不……她隐约听到了身边很吵,但吵不过她自己耳里嗡嗡嗡的声音,都是蔺霖冰凉的微笑和那些所谓无谓的故事,那种凄厉得快要变成鬼怪的痛苦与她天生的性格不合,比酒更让她头痛,让她恍惚。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踢了张凯皑一脚的那个人“砰”的一拳砸在桌上,引得酒吧里的人纷纷骇然,鸦雀无声,张凯皑一手在他背后一搭一推,领着那一群人大步往酒吧外走。再在这里闹下去人家非报警不可,高仲希和流氓帮派混在一起张凯皑知道,那些人学着港片玩黑帮把戏已经很久了,从前的电视学的是黑帮.现在的黑帮学的是电视,他低低地哼了一声,心里很不屑,现实很荒唐。

  他和他们走到“蓝吧”背后小巷的转角,还没有开始说话四个人一拥而上对着他拳打脚踢,寂静黑夜里拳脚撞击的声音似乎很响亮,但是因为没有呻吟也没有呼喝,所以听起来像拍打棉被或者殴打沙袋的声音,在静夜里特别清晰,却并不惹人注意。

  “咚”的一声是张凯皑把其中一个人扑倒在地上,拿地上的玻璃可乐瓶砸他的头,打架打到这种程度根本每个人都疯了,只牢牢记得不要开口呼喝以免引来路人或者警察,此外就是拼命地把眼前的人打倒,否则——

  他刚用玻璃瓶砸了两下整个人就被其他三个人抓了起来,就像抓起一只拼命挣扎的螃蟹,犹会回头钳住抓他的人的手。地上被砸了两下头的人拼命喘气,还没有从眩晕中恢复过来。

  一切混乱得像混沌刚开始的黑暗,早就忘记了为什么打起来,只记得拳脚打在人身上那种撞击感。人也是动物的一种,从这种扭打就可以感受到兽性的本能,那起源于狩猎,但转化为刺激的游戏。

  “警察来了,住手住手!”突然小巷口传来照相机“咔嚓”的几声,闪光灯闪了几闪,寂静的地方传来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扭打在一起的五个人一惊,四个人丢下张凯皑落荒而逃,月光寒寒地照在小巷地上,张凯皑倒在地上喘息,就像一条被钓出水的鱼快要窒息而死的样子。

  “凯皑!”从巷子那头冲进来的是两个人,第一个人扶起张凯皑检查他到底伤得多重,按了几下发现多数是淤伤还不要紧。张凯皑坐起来喘着气看着站在旁边的第二个人。

  那个人拿着照相机,他照了刚才他被四人围殴的照片,正蹲下来关切地看着他的伤口。他有些划伤和擦伤正在流血,衣服是红的,却不容易看出来。这个人镇定得很,不管走到哪里都冷静得过分,总是带着微笑,这个人就是蔺霖。张凯皑没话说低下头去,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痕,沉默。

  和蔺霖一起冲进来的是舒偃,他皱眉,“你搞什么……他们是谁?”

  张凯皑持续沉默。

  蔺霖把相机还给舒偃,把胶卷拿了出来,“照片在这里,如果下次还遇到这些人,你拿着照片找公安。”说着他把相机还给舒偃,那不是他带来的东西。

  张凯皑收下胶卷,对刚才的打架事件依然沉默,突然冒出一句:“婧明还在‘蓝吧’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39:4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婧明?”舒偃“啊”了一声,“她七点多的时候给我发短信说要相机,我去‘蓝吧’没看见她,都要回去了才看见你们在打架。”

  “她不在‘蓝吧’?”张凯皑一张脸顿时黑得不成人形,一下从地上撑了起来,“我知道她在哪里——”

  “啪”的一声蔺霖拉回他往外冲的身体,扬了扬眉,说话很柔和一点也没有刺激到张凯皑紧崩的神经,“先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里。”

  张凯皑僵住,蔺霖说得有理。

  寂静的小巷,蔺霖镇定地拨通林婧明的电话,“喂?”声音也很含蓄,就像他那双眼睛一样,含蓄着忧伤.所以听起来柔和,“婧明?你现在在哪里?凯皑?凯皑在我这里,你在哪里?你站住不要走,我们过去找你。”

  舒偃和张凯皑都松了一口气,蔺霖再说了几句收线,“她说她喝醉了,起来的时候找不到你。她跑到‘蓝吧’外面找你,现在在贸业百货楼下,我要她在门口等我们过去。”

  张凯皑用手背再擦了一下血痕,继续沉默,但有些不甘的样子。

  蔺霖在的时候,常常让人觉得他有理,他的言辞不会刺激人,让他拿主意让他指挥很舒服,所以大家都默认他是“竹”的团长。蔺霖是婧明喜欢的人,是张凯皑的情敌,他很想做些和蔺霖的安排完全相反的事,却没有理由。正在心里暗暗忿忿,蔺霖递给他一包湿纸巾,“擦一擦。”

  张凯皑接过来撕开,扯出一大堆纸巾盖在脸上。舒偃帮他擦掉身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伤痕和血迹,皱眉看着他那身扭曲肮脏的衣服,那件衣服已经不能见人。蔺霖脱下外套丢给张凯皑,转身就往外走。

  而后他们在贸业百货楼下顺利找到依然昏昏沉沉的林婧明。她也没太仔细注意张凯皑外套下面的衣服和脸上稍微的伤痕,昏昏沉沉的被塞进出租车回校,连来接她的是几个人都不知道。

  回去的时候已是九点半,沈盛茹震惊地看着林婧明满身酒气地被张凯皑送回来,第一反应就是林婧明失身了,刚要尖叫一声,叫起宿舍全员逼迫张凯皑签下保证书:保证他们会结婚的时候——张凯皑身后又露出了舒偃和蔺霖。她被打断了一下,心里正在揣摩嫌疑犯有三人,究竟要强迫谁签保证书?背后舒偃的Fans严华从椅子上跳起来,“舒偃好久不见了!”

  “她喝醉了。”张凯皑没理会宿舍里的女生究竟是什么反应,低低地说。

  舒偃眉眼弯弯地看着严华,“她没事,只是喝了酒,睡一觉起来好了。”

  “喂,你干嘛去了?”沈盛茹可没有喝醉,日光灯下张凯皑的外套下的衣服一团糟,难道是三个人抢林婧明打起来了?

  张凯皑滞了一下,蔺霖说:“婧明没事,醒了有事就打电话给凯皑。”

  他简单一句话绕掉了沈盛茹的疑问,隐约暗示张凯皑出什么事应该婧明去问,不要她揭人隐私。蔺霖是个厉害角色,沈盛茹被他一句话塞住嘴,心里悻悻。接下来三个男生说再见下楼,她关上门,房里的焦晓月已经从上铺探出头来,“她是不是失身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39:5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据说没有,如果是一个男生送她回来,我就不信。”沈盛茹说,“不过是三个男生送她回来,我马马虎虎就相信,下次警告她不许再去酒吧,那种地方怎么可以常常混?”

  “算了吧,婧明的婀娜答,我觉得没事的,那三个人都不是你这种好色猛于虎的人种,人家不会那么差劲的……”严华去阳台看舒偃出门,痴痴地说。

  “一脚踢那个发花痴的女人下楼,我怎么好色猛于虎了?我明明是这么清纯无辜的小女人,你把我说得像万年不见女人的色狼,我哪里得罪你了?”沈盛茹提高声音。

  “你不是万年不见女人的色狼,你是万年不见帅哥的猛虎。”铺上铺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接着床上的焦晓月优哉游哉地说.“三干五百四十六张帅哥图啊,某个女人电脑里有三干五百四十六张帅哥图,古今中外电视电影游戏漫画动画无所不包,如果你不是猛虎——证明老虎这种东西彻底灭绝了。”说着她翻过~页杂志.那闲闲的“哗”一声越发刺激沈盛茹的神经。

  正在第N次宿舍大战就要爆发的时候,林婧明摇摇头醒了,茫然坐起来,自己游魂似的游出阳台去洗脸,洗了脸之后清醒多了,“我怎么回来了?”

  “被三个帅哥送回来的。”沈盛茹暂时放过床上那个恶毒的女人,指指桌上,“舒偃说你向他借相机,他放在你桌上了。蔺霖说你醒过来如果有事就打电话给张凯皑。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搞什么,总之——你没有失身吧?”她凑近神秘兮兮地问。

  林婧明“啪”地拿桌上的白纸敲她的头,“死盛茹,怎么可能,你老婆我是有处女情结的,我没那么开放,咬死你!”

  沈盛茹闪开,“老公关心你嘛,你还是打个电话给张凯皑报平安吧,我看他心情很差的样子,好像很担心你。”

  “好。”林婧明的头还是昏的,懒懒地拿出手机打电话,“喂?”

  “喂?”电话里传来张凯皑的声音,那声音不如平时的冷酷散漫,带着呼吸像在和谁吵架,突然“啪啦”一声似乎手机跌在什么地方,离开了张凯皑的手,接着她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有人冷笑,“凯子,你欠我多少人情你自己算,我叫你泡林婧明把她甩了,你不泡也就算了,居然被她迷住。那个死三八,我一定要废了她。”

  “她是我的女人。”张凯皑的声音,这句话她似乎听到过,以至于再听到也不觉得震惊,只听他低低地说,“是男人的话,希哥,你来抢,然后你甩了她。”再过了一会儿,高仲希没有出声只有喘息声。张凯皑冷冷地说,“打架的照片在我这里,你要是再找人对付婧明,等着去公安局接人。希哥我不想和你吵,你算了吧放过林婧明,为了争一口闷气,值得吗?”

  “你喜欢那个三八?”高仲希的声音低沉了起来,带着冷冷的嘲笑.“是真的喜欢吧?她像你以前的女朋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不

  我告诉你——”他的声音轻了,恶狠狠地在张凯皑耳边说,“她还会甩你,她喜欢的是蔺霖!”张凯皑没有说话。

  林婧明拿着手机听,怔怔地像个傻子,过了好久,张凯皑说:“那又怎么样?”

  她呆住了,听他低低地,充满烟圈那般颓废感觉地嘲笑,“那又怎么样?”

  高仲希也愣了一下。

  张凯皑说:“她是我的女人,你要是伤她一根头发我不会饶了你,至于她喜欢谁,我现在管不着,以后再说。”

  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守护欲,单纯到没有道理,像守护一尊艺术一个女神,贯注他的所有博取一笑,付出的时候就代表了爱情。张凯皑用混合着欣赏和守护的心情去“爱”林婧明……

  “凯子你疯了……”

  她切断了通讯,默默无语。张凯皑对她很好,真的很好……

  有一首老歌: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她想的是:最爱我的人不是你,我怎么舍得他难过?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0:1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五章 不安的灵魂

  自醉酒之后,她对同宿舍三个人发誓、签下白纸黑字保证再也不去酒吧,张凯皑在过了三天以后,若无其事地找她上下课吃饭聊天,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

  她没再见到蔺霖。

  很久没在学校里遇见他,她本是很爽朗的女孩,却莫名地不敢开口问他的消息。很希望自己能爱上张凯皑,但一天一天越发觉得自己在做戏,又做戏做得麻木,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心的笑,又有哪些是假的?她不开心,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日子还是这么过。

  又过了这样十天,她终于记得上网去看她贴文章的那些网站,一登上去发现无数的论坛短信。有的问她怎么潜水了?有的叫她要参加论坛管理;有的是慕名而来;最多的是朋友的询问,是不是身体不好?是不是心情不好?倒是网上的朋友比身边的朋友敏锐直接,她叹了口气,统统不回,盛茹她们即使担心,也不能直接这么问吧?网络的世界果然……其实比现实坦然。

  四处逛了一圈,十天不去,论坛早已翻天覆地,许多讨论的话题她都没见过,许多新出的文章她也不知看哪篇好,仿佛十天已被论坛遗弃。她耸了耸肩,去聊天室。

  点开聊天室的时候,诧异地发现聊天室升级成为语聊室,挂了个路人甲的名字进去,聊天室里有人在唱歌,一共五个人在线。  

  无论现实或是造梦都给他每秒操纵从来没发觉

  他的呼吸催促我变得多蠢

  误信了我弱质纤纤

  随便也感动

  并未知道我也可以完全麻木放纵……

  有个女生在唱歌,唱功一流,这一首普通人根本唱不下去的《多得他》她唱得很顺。她听着听着,这十天….不,自从认识蔺霖之后,她蠢透了,整天都不知道在做什么,连想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听。”她对那个正在唱歌的“长着翅膀的女孩”发了一句话,再加了一个心。

  “长着翅膀的女孩”唱得正认真,没有回答。

  她掠了一眼聊天室里的名字,有一个是版主“漠漠”,两个她不认识,还有一个叫做“今生意外”,她有点好笑,出去换了一个“来世潇洒”进来,果然那个“今生意外”给她发了一个“^^”。

  “你也唱歌吗?”她问“今生意外”。

  “今生意外”回答:不唱。

  “我唱。”她按出要麦的按钮,看着聊天室里冒出长长一串“我要麦,我要唱歌”的信号,接着戴上耳机开始唱 “每只蚂蚁都有眼睛鼻子它美不美丽偏差有没有一毫厘有何关系每一个人伤心了就哭泣饿了就要吃相差大不过天地有何刺激有太多太多魔力太少道理太多太多游戏只是为了好奇还有什么值得歇斯底里对什么东西死心塌地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谁曾伤天害理谁又是上帝我们在等待什么奇迹最后剩下自己舍不得挑剔最后对着自己也不大看得起谁给我全世界我都会怀疑心花怒放却开到荼蘼一个一个一个人谁比谁美丽谁比谁甜蜜谁比谁容易又有什么了不起和谁擦身而过都那么整齐碰见所爱的人却心有余悸……”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0:2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聊天室里开始一行一行地显出惊叹的符号。她知道她唱歌也唱得不错,但会被赞美是因为她也有原唱那么颓废吧?她现在活得很疲惫,也许就像王菲唱这歌的时候一样累。有重重的“这就是正常生活”的信念压在她身上,她现在有的不是她想要的,即使她已经有了最好的……她在等待什么奇迹?最后连自己也挑剔……明明从前她能随便一想就想出自己有很多很多优点,而最近算来算去都是缺点。突然之间毛骨悚然,记得她在闻风上第一次看到这首《开到荼靡》,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写的推荐。她在这首歌下面写了一句“我尝试着这样去诠释,用无奈的心情,带着胜利的微笑,在我爱的人面前,示威地唱着这样的歌。却到了最后,原来是这样一句歌词。心有余悸。”心有余悸啊……碰见所爱的人,却心有余悸……她的眼圈突然红了,看不见聊天室里究竟大家赞美了她什么,视线光怪陆离一片模糊,等她拿纸巾擦掉眼泪,那个“今生意外”已经下线了。

  “来世潇洒”孤独地留在聊天室里,现在是六点,大家大概不是下班了就是去吃饭了,聊天室的人一个一个减少,最后剩下她一个。

  潇洒吗?

  很潇洒。

  网络就是这么好,谁看不见谁哭泣,流着眼泪也可以大笑,只看得到一些人的强,一些人的软弱,强的人永远都强,软弱的人永远都软弱,各得其所。打下几个字“唱给自己的歌”,她唱歌,没有听众——心属于你的我借来寄托却变成我的心魔

  你属于谁的我刚好经过却带来潮起潮落都是因为一路上一路上大雨曾经滂沱证明你有来过可是当我闭上眼再睁开眼只看见沙漠哪里有什么骆驼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

  没什么执着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

  本来没因果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唱到一半,有一个人进来了,她没认真看,闭上眼睛把她的《百年孤寂》唱完,唱完了才看见进来的那个人叫做“蔺霖”。

  他对她打了一个“^-^”。

  她有一种灵异的预感, “今生意外?”

  蔺霖回了一个微笑, “来世潇洒。”

  她趴在桌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起来,为什么等待了那么久,却是这样遇见……抬起头来的时候麦跑到蔺霖那边去了,他开始说话。

  他说:“婧明吗?”

  他听出来她的声音吧?她打, “嗯。”

  蔺霖的声音通过网络传来仍然很清晰,那种礼貌的冰凉的客气也似乎淡了一点,“心情不好?”

  她反问: “我的心情就应该一直都好?”这就是林婧明特有的咄咄逼人,打出这句话以后,她发现原来她还活着没有死掉。

  蔺霖说: “凯皑对女朋友很好,你心情不好应该和他说。”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0:3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就要和他说?”她开始野蛮, “我不喜欢他.”

  蔺霖的语调没什么变化,依然含蓄着忧伤一样的冰凉冷静,“哦。”

  “我问你,”她有点热血上冲, “爱上一个不想爱的人怎么办?”

  蔺霖还没有回答,她T-~快捷地再加一句: “爱上蔺霖怎么办?”

  麦那边彻底寂静。

  她隔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 “我爬不回来,怎么办?”

  蔺霖没有回答也没有离开。

  她一个键一个键慢慢地按,打出一行——“你会拿我……怎……么……办……”

  蔺霖很快地开口, “婧明……”

  她关掉了聊天室,截断了蔺霖的话。趴在桌上,她闭上眼睛。

  手机响。

  她捋了一下头发,等它响了五声才接起来,本来想摆出带笑的声音,开口却发现是沙哑的,像哭过一样,“喂?”

  ‘‘婧明啊?我是严华,我晚上不回宿舍,我回我舅舅家教我表妹数学,明天晚上回来。”打电话来的是严华,跟着她疑惑, “你没睡醒?”

  “啊,我午睡到刚才才起床。”她顺口胡扯,接着笑了出来,“数学那种东西你还记得啊々”

  “教小学生我当然还记得,要再考一次高考我肯定完蛋,怎么说当年数学还是强项,现在什么圆锥曲线立体几何全部都忘了,我记得我以前很会算的……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浪费我手机的钱,就这样了。”严华挂了。

  她按下停止通讯键,等着它再响,但是它没有再响。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0:4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又等了十分钟,她再次打开聊天室,换了个英文名进去,蔺霖还挂在那里。她写的“你会拿我怎么办”留在最上面,显示自她离开之后他没有发言,也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就那么静静地在聊天室里。她怀疑他放下电脑做别的去了,聊天室里还是只有两个人,突然蔺霖对她发了一句话:“婧明?”

  她挂的英文名叫做“eves”,和林婧明风马牛不相及,于是嘴硬:“不是,婧明是谁?”

  蔺霖选择了微笑的表情,说:“^-^。”

  “是你女朋友吗?”她故意问。

  他继续“^-^”,她开始说: “你在闻风的id是什么?”这就是搭讪,她扮作陌生人对他搭讪,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我已经自杀了。”他微笑地回答。在论坛上宣布永远不再用这个id发帖,叫做自杀。

  “为什么要自杀?和论坛上的人吵架了?”她是真的好奇,不知道蔺霖以前在闻风是怎么和人交往的?

  “^-^”,蔺霖又这么回答。

  这个人在聊天室也有用微笑含蓄忧伤,用以混淆视听的本事。她换了个话题,“你在等人吗?”

  他似乎不想和她说话,却仍然礼貌地回答:“是。”

  “等婧明?”她狡猾地说,“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她?”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我没想到。”

  她差点笑了出来,在聊天室里打出一个大大的“爆笑”,“你为什么要等婧明?”

  “想唱首歌给她听。”他说。

  她的心大大地跳了一下,“打电话给她。”

  他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我在这里唱,好不好?”

  她选择聊天室里的设定动作“踢”了他一脚,“在这里唱她听不到。”

  他说: “你不是婧明吗?”

  她打出了一长串“……”,不可思议他居然能认出她是谁,“谁告诉你我是林婧明?”

  “你的ip还在这里。”他微笑,“你电脑的ip。”

  她怔了一下,整个人泄气,“居然看我的笑话。”

  蔺霖做了一个鬼脸,“我要唱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0:5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好啊。”她调大了声音。

  麦里传来三两声拨弦乐器的声音,她知道“竹”的人都会乐器,但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曲调很高很清。只听他开始念白: “昨夜梦里,有个地方,红叶森林的牧场。隐约听见,有人吹着一首歌叫雨夜花。已经忘了这首歌,它到底在说些什么,雨很美,夜很凉,花很香。”

  她知道这首歌叫《花雨夜》,张清芳的歌,清甜的嗓音很高的Key。听着蔺霖的念白,淡淡的没什么感情,像给她很耐心地说着故事,接着他唱起来:“那是树林里花儿纷飞……那是树林里花儿纷飞……山风溪水,狗狗炊烟,热汤木桌缺了谁?鸟叫虫鸣,莺声燕语,何苦惹是是非非……”蔺霖的声音不像原唱那么清甜,也一样没有什么感情,很耐心地给小孩子说着梦境一样, “……你说我太傻,人生本匆忙,花儿身上插,挥挥衣袖吧,我不想要历尽沧桑——”

  她在自己的电脑面前轻轻跟着唱:“陶醉梦里,紧抓不放,陪我好吗?山风溪水,狗狗炊烟,热汤木桌缺了谁?不要笑我,梦得太美,梦里等着你来陪。山风溪水,狗狗炊烟,热汤木桌别喝醉。就算醉,有了我,会更陶醉。昨夜梦里,有个地方,红叶森林的牧场。隐约听见,有人吹着一首歌叫雨夜花。雨夜花——花雨夜——夜里花儿

  纷坠……多么凉,多么香,多么美。”听着淡淡的拨弦,蔺霖清淡胧的歌声,想着那歌词,她仿佛看见那个红叶森林的牧场,那些热汤木桌,山风溪水,狗狗炊烟……那些雨夜花……心头突然凄恻起来,好美的梦,美得让人想哭。

  “婧明。”蔺霖仍在拨弦,通过麦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唱首歌博君一笑。”

  她打字:“我哭了。”

  他说:“这首歌很合适你。”

  她苦笑,“我是这么爱做梦的女生?在你眼里?”

  他说:“花雨夜.雨夜花,婧明是个爱做梦的小女孩。”

  她反驳:“我是网上一呼百应的女强人。”

  他用的表情是微微一笑,然后是鬼脸,麦里说:“婧明是个爱做梦的单纯的小女孩。”

  她觉得有些狼狈了,用拳头砸键盘,鼠标一跳抢了麦。蔺霖打字怎么了?

  她说:“我砸了键盘。”

  蔺霖打出两个字:“大笑!”

  她恼了,然后又忍不住跟着笑,“从来没有人说我是这样的,团长,你看人的眼光有问题。”蔺霖在聊天室里笑,问:“心情好了吗?”她答非所问:“我爱蔺霖怎么办?”他回答:“甩掉他。”她打了哭泣的符号,“甩不掉。”他回答:“他不信爱情。”她充耳不闻他的这句,答非所问:“越来越爱怎么办?”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又打出了微笑的符号,“掐死他?”

  她叹了口气说:“如果真能掐死就好了,可惜掐死了没有人唱歌给我听。”

  “心情好了吗?”他问。

  她打出一个笑脸,“好了,蔺霖,我决定了继续追你。”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1:0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他微笑。

  “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她感觉他要下线了,“那个……李琛的《我拒绝》是你写的吗?”

  “是。”他回答得干净利落。

  “真看不出来。”她说,然后关了聊天室,她要比他先走,这是林婧明的骄傲。

  蔺霖很温柔,温柔体贴,认识久了就发现他的确像斐荼靡说的,是一个好男人,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只是他的心太难捉摸……不,不是太难捉摸,是不知道在哪里。蔺霖每天都在那里,可是他的心他的灵魂被包裹在一层含蓄的忧伤里,离现实离躯体好远。转头看见了桌上的相机,本是为了和张凯皑爬山向舒偃借的,和张凯皑交往得越久越觉得麻木,到今天连爬山照相的兴致都没有……她爱蔺霖,即使那个人仿佛随时随地都是故事,仿佛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了解得清楚,但是她爱蔺霖。

  他是她今生的意外,所以她要到来世才能潇洒。

  她无心索爱,无意缠绵,却爱如蒲草,蒲草如霜。

  第二天见到张凯皑,她有点心虚。虽然张凯皑说她可以去爱蔺霖,只要不和蔺霖在一起就好,但是她昨天那样……昨天在聊天室里是在“勾引”蔺霖吧?第二天她对张凯皑特别好,真的跟了他去爬山了。

  蔺霖在上课。

  他学的是理科\\\\\\'高分子化学一类,边听课边记着笔记。从侧面看去他的肤色苍白,脸色平静,虽然一双眼睛乌黑无神,但他给人的感

  觉很祥和。虽然也有人说他天生长得忧郁,但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蔺霖是一个脾气很好,待人很温柔的人,连那种忧郁的祥和都让人觉得他没有侵略性。他并不是咄咄逼人的类型,但却很容易受人信任,担任管理职务,是高分子化学系一班的班长,大家都很信服他。

  “啪啦”一声,隔壁桌一个同学的笔掉了,蔺霖帮她捡起来,放回她桌上。

  “蔺霖,”隔壁桌的女生拿回笔,好奇地悄悄和他说话,“我问个事情你不介意吧?”

  蔺霖停笔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她,“什么事?”

  “那个……你知不知道……竞兰回家以后的事?”那个女生很好奇地观察他的表情,觉得他没有什么反应很奇怪。

  “不知道。”他说,“她家里换了电话和手机。”奚竞兰的父母当他是仇人,差点没有上法院告他,如果不是找不到这条“分手致人自杀罪”的话。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0:41:2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她伤口感染,差点死掉,现在还在重病房里。”那个女生迟疑地说,“我听人家说的,你不知道?”

  蔺霖突然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的眼晴本来就很大,这么一看看得那女生毛骨悚然,呆呆地被他这样看着,她没见过蔺霖除了有些距离的微笑之外的表情。这是什么表情?无端端地她想到骷髅头那空洞的双眼,顿时彻底地全身发凉。

  幸好蔺霖只是这样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他问:“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好了,不过听说发高烧,烧得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女生不敢再看他,端坐回自己的椅子,心头仍然为刚才蔺霖那双眼睛“怦怦”直跳,那是什么表情……不……那就是没有表情才可怕,就像死人一样。

  蔺霖也回过头去记笔记,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还是那么平静祥和,最多有点忧郁。

  下课,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

  舒偃过来找他练歌,上次比赛虽然没有得第一,但是舒偃被选作最佳歌手,推荐去校际比赛,赛程在下个月。一过来找他,舒偃先“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心情不好?”一拍下去,他抬起手来,满手的冷汗。

  蔺霖怎么了?舒偃怔了一下,蔺霖拿起桌面上的矿泉水,打开瓶盖整瓶水慢慢倒在舒偃手上。

  他举得很平衡,整个瓶子没有喝过的清水慢慢地滑过舒偃的指缝,全部溅在地上,但那清澈的水流洗过手指的瞬间很美。堪堪接触到满手冷汗的感觉完整地被冲走,舒偃合指接水,再放开让水流走,“我建议你最好去洗个澡。”

  蔺霖倒完那瓶水,“我建议你最好去用消毒肥皂彻底地洗手。”

  舒偃笑得很可爱,“我会的,我好怕死。”说着他却把手又搭在蔺霖肩上,“今天怎么回事?你去跑了三千米?”

  蔺霖单肩背起书包,微微一笑,此时他微笑得冰凉礼貌,“竞兰可能也被我感染发烧了,幸好她在医院,有医生看着应该没事。”

  “你确定你这么不好彩,每个女朋友都会被你感染病毒死掉?”舒偃笑得好满不在乎, “李琛的事是意外,竞兰的事也是意外,你怎么知道竞兰发烧不是因为她伤口没有处理好?大家都有防疫,为什么你就不传染给我?”

  “竞兰的血不好,她比较容易被传染。”蔺霖说。

  舒偃举手投降,“是,不管谁得那种恐怖的乙肝死了都是你害死

  的,行了吧’你的朋友感冒发烧生病咳嗽全部都是你的病毒害的,行了吧?走吧,去琴房。”

  蔺霖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我没那么想。”

  舒偃也看了他一眼,本要说什么,终于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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