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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慕容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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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作者藤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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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1: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斐荼靡的伤并不严重,多是玻璃的划伤,就怕不知道有没有玻璃碎片在伤口里。正当大家惊魂未定的时候,陡然一声沙哑的怒喝:“林婧明!”

  婧明被喝得一时懵了,呆呆地看着喝她的那个人的脸。怒喝一声的人也没有恶言相向,而是就这么怒气冲天地看着她,那种目光的指责比言语的更激烈——刹那间她都以为是自己那一开门过于莽撞才导致了这种后果,呆呆地站在许夏对面,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对这种指责的目光。

  舒偃和方红都看着她,斐荼靡满身伤口,痛极看了林婧明一眼,京恐之后无限委屈.看了她一眼竟然一时激愤哭了出来。舒偃轻轻拍着她的背,凭借他视力5.3的眼睛帮她挑出伤口残余的玻璃碎屑,方红看看东、看看西,一副茫然的样子。

  或背对或敌视,这屋里的人无不在表现一种鄙夷:我们在排练,你进来干什么?动作这么莽撞,砸伤了人,你打算怎么办?

  她看着委屈到哭的斐荼靡,再看着冷冷瞪着她的许夏,再看着背对着她的舒偃和方红,脚步慢慢地往后踩了一步,再踩了一步,站在门口。

  她不是被排斥了,而是被憎恨了——“竹”好不容易拿到这次演出的机会,是期末又是遇到凯皑出国也那么努力在排练,她居然一手推开门,撞翻镜子把妖精砸成重伤——不可原谅!

  目光和背影,比独行还深刻的孤独感浓重地凝聚在琴房门口,她默然了一阵, “我去找医务室老师一一”说着转身,一个人却拉住了她,平静地说: “等等。”

  蔺霖。

  她甩了一下,没挣扎开蔺霖的手,也不回头,也不说话,她那时候的背影像只负伤的野兽。

  “今天是谁让你过来琴房?”蔺霖问,声音居然还是很冷静,没有什么激动的调子。

  “不是你吗?”她低低地说,再用力挣了一下,挣掉了蔺霖的手,反手把手机翻开一按就是那条短信,她冷冷地回过头来瞪着蔺霖,一字一顿地说, “不就是你吗?”

  蔺霖露出奇异的眼神,看了那条短信一眼再看了那根钢管一眼,

  “不是我。”

  舒偃猛地回过头来,看了蔺霖一眼,也露出奇异的表情, “短信?”

  蔺霖一手拉住婧明,一手缓缓举了起来,那是发誓的姿势, “不是我。”  

  他既然这么说,没有人怀疑他在说谎。舒偃,小心翼翼地把一块纤细的玻璃屑挑出伤口之外, “你的手机不是今天早上丢了吗?”

  婧明一呆,蔺霖点了点头,连平时老是走神十句话答不了一两句的方红都点了点头。她反问: “丢了?”

  蔺霖反手丢了一包消毒湿纸巾给舒偃,让舒偃给斐荼靡清理伤口,他随身带着这东西,不是为了擦汗,是为了消毒, “其实是昨天排练完之后就找不到了,相信我吗?”

  蔺霖的眼睛看着婧明,黑黝黝的没有什么光泽,却因为没有光泽而温柔平静,那一句“相信我吗”说得让她心神颤抖,张了张嘴,

  “不是你发给我是谁发给我的?”

  一屋子的人沉默。

  “今天在这里排练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她逐渐开始大声起来,指着门口那根钢管, “这个东西是谁放在那里的?还有谁知道今天琴房会多一面镜子?”

  “难道你是在说有人在冤枉你吗?”许夏冷冷地说, “你害得‘竹’演出不成,害荼靡受伤,难道就这样算了?”

  “你——”婧明瞪着许夏,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她心里怀疑十有八九就是许夏在搞鬼,但是没有证据却不能当面吼回去,一口气噎得她快要憋死了。

  “婧明。”蔺霖接过婧明手上的手机,拨?几个号码,屋子里的人还没有想清楚他在干什么,只听一阵“将军令”的低沉音乐在屋子里回响——大家回头一看——许夏的书包。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1: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舒偃叹了口气,方红皱着眉头,斐荼靡眼泪还没干,呆呆地看着许夏,蔺霖乌黑而无光的眼睛凝视着许夏。

  谁也没有说话,舒偃的目光是冰凉的——这个人外表温柔,骨子里未必;方红的目光是迷离的:斐荼靡是气怒交加 蔺霖的目光没有感情。

  只有婧明的目光是火一样热,她上来一把抓住许夏的衣领——饶是她一米五八许夏一米七一——她一把抓住许夏的衣领, “啪”的一声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人?一个不好伤到她的眼睛她的脸,插到她身上其他地方怎么办?你对我林婧明有意见直接找上我来!不要在这里搞什么鬼鬼怪怪的把戏!”说着放开她衣领, “你栽赃我没关系——你害到妖精受伤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许夏一咬牙回头打开书包,把蔺霖的手机塞回给蔺霖, “我承认手机是我借走的,但那根钢管绝对不是我放的!我一直都和他们在一起练歌,我只不过发了条短信叫你过来而已……”

  “谁叫你发短信叫我过来的?”林婧明一宇一字地问, “是谁?”

  “是个男生,一米八以上的男生。”蔺霖说。

  许夏惊慌地扫了他一眼,林婧明恶狠狠地瞪着她, “高仲希?”

  许夏大叫一声: “我不知道!”背起书包一把推开林婧明大步走了出去, “我退出!反正有人受伤演出肯定不成,我退出!”

  斐荼靡被她撞了一下,踉跄了一步,许夏跑了出去,她猛地转身,“要不要告诉老师?”

  “算了啦。”斐荼靡拿消毒纸巾按着伤口,她被划了三四道比较严重的伤口,其余的小伤还不要紧, “学校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怎么样,与其又闹得风言风语,还是算啦…… ”她低声说, “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我在学校里受伤,她会立刻过来的。”

  “我扶你去医务室。”林婧明低声说, “妖精对不起……”她刚才没哭,现在开始鼻塞,斐荼靡搂着她哭起来,无限委屈惊恐现在才发泄出来。

  两个女孩搂在一起哭,过了会儿擦掉眼泪往医务室走,走出门口

  强装作镇定的样子分外惹人可怜。舒偃看了蔺霖一眼, “你不跟着一起去?”

  蔺霖微微一笑, “她们自己去好。”

  舒偃似笑非笑地睇了他一眼,对于真正在哭不是在撒娇的女孩,还是不要跟去的好。哭——也是要空间的,何况,能自己哭完自己笑,也是一种尊严, “你怎么知道放钢管的人是高仲希?”

  “我不知道。”蔺霖说, “但这是男生楼顶晾衣架上的钢管,没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拿不下来。”楼顶也没有桌椅板凳等垫脚的东西,晾衣竿有高有低,这么长的晾衣竿在两米以上高度。

  “也许是废弃的?”舒偃眨眨眼。

  蔺霖微笑, “那有谁知道呢?”看了琴房满地狼藉一眼, “别的不知道,星期六的演出是一定违约的了。”

  “违约金——怎么办?”舒偃也微笑,耸了耸肩, “没了吉他手和妖精, ‘竹’只剩下三个人,还能演出吗?首先方红不能唱,就只剩下你和我。”

  蔺霖再报以微笑, “两个人不能唱?”

  舒偃再看了他一眼,弯眉一笑, “不是一个人吗?”

  蔺霖乌黑无神的大眼睛终于浮起一丝真正的笑意, “那个人不是我。”言下语气淡淡的,望了望慢慢走开的女生的背影,他顿了一下,也出门去了。

  舒偃挑了挑眉。蔺霖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会尽职尽责甚至尽力地去做别人期待和委托他做的事,但是他从来不努力——不努力去做别人不期待他和不委托他做的事,责任之外、可能之外,他从不努力。

  所以说——或者说,蔺霖的生活从来没有激情和热血的成分,也从来没有惊喜和意外,也就是说——没有奇迹。

  那个人从不以为拼命地努力能够改变什么东西。

  但是舒偃就是舒偃,舒偃之所以不是蔺霖,是因为他即使是一个人也会很快乐地唱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1:09:2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九章 吻

  下午五点三十七分,蔺霖的公寓。

  他正在做兼职的工作,舒偃打了电话过去和约定演出的单位说五个人的组合不能出演,一个人行吗?邀演的单位不愿意,一口咬定了“竹”违约。舒偃好言好语,说到邀演的单位答应让他上台试试看,如果撑得下来,一个小时观众没有意见,那就再说。舒偃负责找一组新的节目预备,如果观众的反应不好就立刻更换别人上台。蔺霖帮舒偃做了原创几首歌的编曲,赶了伴奏带出来,原本“竹”从不用伴奏带,都是现场演出,但是一个人演出只能这样。舒偃没有问蔺霖为什么不唱,蔺霖也没有解释过。

  “笃笃”两声轻响。

  他房间里放着刚做的编曲在试听,一时没有听见,眼睛还看着电脑屏幕做网页调整,一直到敲了两次之后才听见。他放下手头的东西去开门,从来没有人来找他,开门的时候心里已经知道是谁——除了来过他这房间的人,没有人会来这里找他。

  门口站的是林婧明,她递给他一大包东西,是个打着缎带花的礼包。

  蔺霖稍微愣了一下, “啊,怎么过来了?”侧身让婧明进去,婧明手上还提着两大包东西站在房间中间,板着一张脸。

  蔺霖关门,婧明递给他的东西出乎意料的重,在手里一掂就知道——“书?”

  她板着一张脸,突然吐吐舌头, “你看看。”

  蔺霖打开包裹,里面是整整齐齐一叠的打印纸,上面打满了字,仔细一看,一共分成三叠,第一份上印着三个大字: 《我拒绝》。他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婧明,低头去翻第二叠,第二叠三个大字越发让他触目惊心: 《长门赋》,第三叠翻起来是李琛的另外一篇网文《醉中罪》, “这是?”

  “我送给你的。”她做了个鬼脸笑了起来, “喜欢吗?”

  喜欢……吗?他说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倒有一种触目惊心的错愕,这都是他很喜欢的文章,可是这些文章太过接近于灵魂,捧在手里重得像铁……而不能给人简单快乐的感觉。是幸或不幸?望着婧明渴望他喜欢的表情,他不自觉笑笑, “谢谢。”

  “我可以进去坐吗?”

  她又来这一句,他依旧无法拒绝,只能微笑, “当然可以。”

  她举起两只手,一只手袋子里是雪糕一只手袋子里是盒饭, “我搬了好多东西上来,可以吃两个小时。”说着眉头微扬,略略有丝挑衅的意思,不容蔺霖拒绝,也知道他无法拒绝。

  “千层雪?”蔺霖把几盒家庭装的雪糕提去塞入冰箱,对婧明的突如其来表现得并不惊讶,依然礼貌而文雅地微笑,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吃饭?”

  “我只不过忘记考虑你可能已经吃过饭而已。”她两只手的袋子都交出去了,耸耸肩, “没有吃过最好了,一起吃吧,我饿死了。”

  蔺霖从沙发上丢了两个软垫下来, “我记得你喜欢坐地板。”

  “你家地板和床一样干净。”婧明简单地说, “给你。”说着从袋子里挑出一个盒饭,拆开筷子打算吃起来,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没有开的电视——上次在蔺霖家她也是这样捧着饭盒看电视。

  蔺霖本来还有些僵硬,见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指指床铺, “遥控器在床上。”

  她塞了一口红烧茄子在嘴里,抓过床头的遥控器,随便开了电视,依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电视。

  “想说什么?”蔺霖打开另一个盒饭,在她身边坐下来陪她看足球比赛, “这么晚过来,是妖精出了什么事?”

  她盯着电视屏幕,嘴里吃着茄子,过了一会儿才说 “妖精很好,回去的时候有点发烧,不过我打电话给她宿舍的同学,也交代了几个和她关系挺好的男生,大家都注意着,应该没事。”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1: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嗯……”蔺霖等着她往下说,打开饭盒一看,怔了一下:婧明吃的是红烧茄子和青菜,自己的这一份却是红烧茄子、青菜、煎蛋和排骨,外加两块炸鸡翅。如此豪华的盒饭,他自己都很少买,抬头看婧明, “你要不要吃这一份?”

  她脸上微微一红, “我随便打的,你吃吧,我也吃不下那么多。”她刚才去买盒饭的时候本来要了两个红烧茄子,但转念想想,萄霖那份多要了一个煎蛋,回头再想想,再要一个排骨……如此,两份饭就差得遥远.她是吃不下那么多的,但是蔺霖是男生,自然不司。

  “妖精没事就好。”蔺霖跟着她看欧洲杯的转播.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那份豪华的盒饭. “排骨的味道很好。”

  她终于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又吐了吐舌头, “你家楼下对面那家‘曹记’不好吃,告诉你,你多走两步去卖冰淇淋的那个小巷口那家‘好想你’,那家的盒饭味道不错。”

  “我这舌头天生散漫。”蔺霖说, “喂得太好它会变刁,以后‘好想你’搬走了我怎么办?”他边吃边说,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我做给你吃。”她说.然后慢慢地说, “喂,蔺霖……”

  “嗯?”蔺霖陪她看欧洲杯,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拼命奔跑的小小人影。

  “我……我喜欢你。”她说, “我是不信爱情的,我不信两个人可以爱一辈子甜甜蜜蜜,但是我现在很爱你……”停下筷子,她没有接着吃那盒饭,也没有看蔺霖,也许是不敢, “你呢?你一直……没有给我回答。”

  “我……”蔺霖也停下筷子,目不转晴却不知道有没在看电视里的足球,他的目光并不随着电视里球场内飞来飞去的足球走,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 “你是——爱李琛的吧?”

  蔺霖微微一震,突然回过头来看她。

  那眼神吓了她一跳——像一头平静的狐,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那样的眼神——有种意料之中的平静,又充满了意料之外的恐惧。

  他骗她他不爱李琛,他不肯承认他爱李琛,是因为假如承认他其实是爱李琛的那种痛苦会更深刻更剧烈吧?所以他宁愿说不爱。她慢慢地说: “你爱李琛……你是爱李琛的,既然你可以爱李琛——应当也可以爱我——你和我一样,不是不相信爱情本身,只是不相信它会有……不相信它总会有像人们想象的那种好结果……”

  蔺霖睁着他那双无神的大眼晴看着她,这一刻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眼底无边的黑,和那名叫李琛的怪兽在他眼底掀起的无边波澜,那种黑水拍岸激越的痛苦——他在痛苦着——就好像她突然间揭掉了他一层皮一样。

  她不知道“你爱李琛”这种话能够如此强烈地刺激蔺霖,或者是蔺霖那一层礼貌无心的面具本就在逐渐崩塌中,以至于无法承受这样直接的冲击。她和他都呆了半晌,蔺霖才说:“爱……”

  他这一个“爱”字如呵出一口气,吐得虽轻那气息却徘徊了很久。“从心里喜欢,就叫爱吗?对李琛……”他皱眉几乎是在苦苦思索着,最终还是呵出一口更沉重也缥缈的气息, “对李琛我没有付出过任何东西,甚至没有让别人知道我其实——觉得她不错。”

  “那是你不坦白,不是你不爱她。”她辩解说, “虽然她死了,可是既然你能爱第一个女生,为什么不能爱第二个?”

  “是吗?”他还是笑笑, “我怕说这个,究竟要怎么样才相信自己真的‘爱’一个人?我想不通……”

  她把筷子戳在盒饭上,让它立着,想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1:09:4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她的手极用力地去握刚刚被她放开的拖把柄, “为什么不好?因为你的乙肝?可是我们都打疫苗,那不是人人都会被你传染,乙肝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怪病——是你自己把它当做怪病,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妖精舒偃他们哪个又看不起你了?你这种人真的很讨厌啊!”

  “你去找过兼职没有?”他没生气,那语调听起来越发虚幻,嘴角依然勾起来在微笑, “十家公司有十家会因为你的乙肝而选择别人:如果你要结婚,医生会告诉当父亲的表面抗原和e抗原都呈阳性的时候,婴儿感染HBV—DNA的可能在80%。虽然很多人不会歧视你,但是……他们会避开你,或者后悔聘请你,或者后悔和你结婚,因为很可能会生出不健康的孩子。婧明你知道吗?大部分人不歧视你,他们只是削减你工作的机会和对你有点戒心,他们也会觉得抱歉,但是他们不让你进入他们的世界,因为你不安全。”他慢慢地说, “当然,大部分的乙肝携带者都不会像我这样……害怕……不管有没有歧视,总会有人关心总会有更多人不在乎那些。可是我不一样。”他怔怔地看着婧明,然后目光移到婧明手上那把拖把上, “你知道正常肝病发作的阶段吗?就算是爆发性肝炎,病人多数应该先发生黄疸、有出血倾向,然后发生肝功能衰竭——多数病人死于肝功能衰竭或者因为循环障碍引起的肾功能衰竭……几乎没有人会先于明显肝功能障碍而出现肝性脑病的症状,因为脑病本来是肝功能衰竭引起的后期症状,到那一步病人早应该住院治疗了……”他自嘲地笑笑,“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的是什么病毒……”

  她一点也听不懂,以异样的目光看着蔺霖, “所以你就把自己关起来?准备关自己一辈子吗?这一辈子不和任何人接触?不要任何人踩进你这间房子?那样就不会有人在你身边死掉,因为你身边永远没人?可是蔺、霖、同、学!”她一字一顿地说, “你要是真的准备把自己关起来一辈子,那么请不要那么优秀好不好?”

  蔺霖眨了一下眼晴,婧明徼徼低头看坐在地上的蔺霖,一字一字低声地说: “人长得漂亮、会做事、气质好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招摇引得好多人往你这个无底坑跳,那就是你的错!”

  他很错愕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谬论, “什么……”

  “这世界上又不是你想把自己关起来就能关好,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不速之客吗?”她说, “你只能把自己关起来却管不了别人要闯进来——我知道你不愿意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甚至连过去的朋友都想抛弃,你想抱着你爸爸你妈妈李琛还有竞兰的那道伤疤一直到死——一直到死都是一个人!我知道你。怕朋友被你伤害、怕传染病毒给别人,可是蔺霖同学,”她一宇一宇地说, “要拒绝别人侵入你的生活,你首先要做到无情无义——至少在有人给你说‘我可以进去坐吗’的时候你要能说不——可是你不能!”她昂着头看蔺霖,“不能就是你软弱你希望别人陪你,你没有决心一个人,是不是?”

  蔺霖慢慢地摇头,顿了一会儿,再慢慢地摇头,他却没有说话。

  “我陪你好吗?”她低声说,在他对面坐下来,伸手揽住他的颈项,把额头抵在他左肩上, “我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可是为什么人总要喜欢别人?不喜欢别人不行吗?为什么总要喜欢别人而别人不喜欢你?蔺霖……”她眼神迷离地抬起头.“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理由有什么样的道理。我知道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想知道你的事想让你高兴,想你和我说真心话……我真的……不想其他的东西……真的……”她的手抓着蔺霖的肩头,手指用力地往下掐,那是用语言无法述说的深刻,那是想付出却无法表达的痛苦——透过婧明那双手掐出来的痛苦,就像她和他呼吸相融一样传进他心里,那比……手里这盒饭还热。心头在颤抖,他微微张开唇想说什么,呵出气和婧明抬起的脸庞相冲,她的肤质雪白漂亮,一张因为青春而青涩因为纯净而娇柔的脸,还有那种带着心跳的吐气。他忘了自己究竟要说什么,对着那红润的嘴唇,缓缓地伏下脸去。

  婧明……

  婧明啊……

  婧明……什么都不懂的婧明啊……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1: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他的眼睫微微眨动了一下,带着无以言喻的润泽和迷惑的神情,缓缓地往婧明的红唇吻了下去。

  她往后坐倒,在蔺霖的气息堪堪呵到她脸上的时候,手指往后一撑, “登”的一声她的手指拂到了蔺霖那架古筝的琴弦。

  那一声弦响像一声惊叹,蔺霖和婧明的唇相差一线没有触及,他的眼睛依然明澈乌黑,怔怔地看着婧明的嘴唇。她依然唇齿微张,眼神由被蛊惑变为茫然,继而不解。他没有吻下去,深深地吸一口气,放开了婧明,他的手颤抖以至于盒饭差一点翻倒,用双手捧住才能控制, “我……”

  “你要人陪你,不是吗?”她也深吸一口气低声说, “对我说真心话,我想要和真正的蔺霖在一起,我想要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吻我?”她轻声问, “你不知道——拒绝别人的好意也一样是伤害,不吻我也是——”眼睫微微向上扬起,她低柔地吐气, “不想吻我就不要做出要吻我的样子,不想要别人关心你,你就让我讨厌你吧——或者,让我恨你?”

  他的唇型长得很孩子气,不管是抿起来还是张开。他现在抿着嘴,抿得很紧,有浓重的痛苦的味道,突然他开口说话,声音是哑的 “我不能……”

  “没有什么能不能,”她打断他, “只有你要不要?”

  “我不能。”他终于还是那样冷静地往后退,那么大的眼瞳黯淡无光,以至于都显出了一种枯涩的颜色, “我不能,而不是我不要。”他轻声说, “婧明,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有很多事应该想得远点,现在的喜欢都是没有结果的。你喜欢我……那又怎么样呢?几年以后你就会觉得今天晚上这件事是年少轻狂,甚至让你难为情,不是吗?以后你可以爱上很多更优秀更温柔体贴的人,你一直都很优

  你有很好的前途,不要为了我……”“你看过李碧华的《橘子不哭》吗?”她打断他的话, “‘生命无常,可思念永恒,灰飞烟灭的时候,你最想和谁在一起?’”凝视着蔺霖,她慢慢地说, “我想过了,如果有一天世界或者我灰飞烟灭,那时候我当然已经不和你在一起,但是至少有一些东西……能有一些东西让我不后悔……”

  “婧明……”

  “反正——”她笑得有点自嘲,有点轻松, “反正我已经在身败名裂中,蔺霖,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在一起会有好结果,但是至少——爱我两年吧。”她说, “从现在——一直到毕业,给我两年时间来讨厌你,好不好?”

  蔺霖张开嘴唇要说什么,她凑上唇来吻住,把他压倒在地上——蔺霖惊惶地稳住手里的盒饭,再惊惶地看着双手把他压在地上的婧明,看着她先是诧异、然后有点奇异的眼神看他,最后突然领悟过来大笑起来, “刚才那个——是你的初吻?”

  蔺霖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她撑在他肩头仔细地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爱我两年,给我两年时间来讨厌你,或者恨你,好吗?”

  他的心跳通过她灼热的手掌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伏下身继续去吻他那因为心跳而显得越发红润的唇。气息相呵发丝相触的时候,他吐出一口全是温暖的气息,在婧明吻他的时候感觉到他唇线微微地变化,他说: “嗯……”

  背后的电视响起终场的哨声,她伏在他身上,感觉着彼此脱缰的心跳, “我很讨厌,是吗?”她轻声说,发丝和语气都轻轻触着蔺霖的脸颊。

  他望着天花板, “嗯……你很讨厌……”

  “我真的很讨厌吗?”

  “你真的真的很讨厌……”

  你给我两年幸福,而我用两年时间去恨你,暂时……就这样吧……

  “蔺霖,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没什么……在想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1: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因为我是林婧明。”

  “你不怕传染?”他微微侧过身看着她的侧脸,现在婧明和他并肩躺在地上看天花板,那侧脸温软细腻得像上好的布丁。他微微张嘴,很想凑上去咬一口,心跳得好快。

  “我不信我会那么倒霉。”她答, “人家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他勾起嘴角笑笑,怎么会那么想拥抱身边的这个人?喜欢?也许是喜欢吧……总觉得语言没法完全表达,想要去咬她去抓住她去抱着她,只有肌肤相贴才能抒发那种想要亲近的感觉,可是他不敢, “看过日剧《神,只是多一点时间》吗?”

  “嗯,深田恭子和金城武演的那片?演得很美。”

  “谁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深田恭子演的Masaki不是死了吗?”他继续在似笑似嘲地勾着嘴角。

  “那是电视剧!”

  “连电视剧都演不到爱情发生奇迹,何况现实?”他将了她一军。

  她躺在地上看天花板,天花板的灯被蔺霖擦得很亮, “我很喜欢Masaki要生下孩子的时候,对要去美国的Keigo说: ‘我们是有未来的。’就算没有奇迹——”她侧头看了蔺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于是四目凝视。她说: “就算没有奇迹——有那么幸福的一瞬间,有那种信仰,有那么快乐,都是很美的。”  

  “呵呵,我还是觉得,爱情…?痛苦比较多……越简单越快乐……”

  她同意, “如果我不爱你,也许会比现在快乐,蛾子要扑火,不过是无可奈何……”

  他一笑, “我如果坚持不答应你,也许也会比较快乐。”

  “也许吧……可是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

  “是吗?”他不置可否,躺在地上看天花板,突然觉得很满足,有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爱他,并且一口咬定他也爱她,那听起来有一种安全感……很久很久都没有体验过的安全感,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他像飘浮在海上的一块浮木,在无边黑暗里飘着,黑水底下有怪兽,他怀着和黑暗一样无边的恐惧飘着,终于有一个人在被他再拒绝之后,一把抓住他说: “我知道你爱我。”这种安全感或者来得很自私,或者根本只是因为自己害怕付出却能不劳而获的喜悦,或者根本就是一种幻觉,但是刹那问他真的觉得自己抓住了一点点幸福,像身边这个躺得比他还肆意的女孩,真的能给他些什么似的。

  “喂,蔺霖。”她双手平摊躺在地上, “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老问?”他笑笑, “没什么。”

  “我想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想知道你以前在想什么。”她仍然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谎,我希望有天你也能像我对你一样对我……只不过是那样而已,你不用理我,我知道仗着自已对别人付出很多就要求别人一样对你是很过分的事。”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他才说一句话, “叮咚”一声门铃突然响了。

  婧明怔了一怔,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还有人来找蔺霖吗?她爬起要开门,突然想起来:自己孤身一个女生在男生宿舍里,她没去开门一溜烟地躲进了浴室。蔺霖去开门,她从浴室门缝里隐约看到按门铃的是个个子高挑的中年人,头发乌黑,样子被蔺霖挡住看不清楚,依稀长得很清爽挺拔,那是谁?

  过了会儿蔺霖关上门回来,她从浴室探出头来, “谁?”

  他微笑, “走错门了。”

  她用了整整一年去回想那天,才想起来——蔺霖的房间是走廊的尽头,再过去就没有房间,怎么可能会走错?可是她似乎从来没有侦探头脑,常常是有人那么笃定地说着,她就毫无怀疑地相信,一点也没有想过当人那么沉静地微笑时,还有可能会骗人。

  那天晚上她恋爱了,以为全世界都很美。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1: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十章 两年幸福
他们突然变成了情侣,像正常的情侣那样出双入对。
期末过去,再开学已是大三。
婧明不再写小说,她放弃了她的作家梦整天陪着蔺霖。蔺霖弹琴作曲给她听,她写歌词蔺霖作曲,和“竹”那一群朋友出去玩,谈谈唱唱,比什么都开心。

  斐荼靡的伤全好了,婧明说带伤疤在手臂上很酷,但是斐荼靡唉声叹气只想做回原来的江南糯米糍美女。

  “昨日饮酒过度,沉醉不知归路。误入校园深处,呕吐、呕吐,惊起鸳鸯无数。”

  这天婧明无聊地念着在学校传Ⅱ昌了多年的这首经典《如梦令》,让蔺霖彻底笑倒了一次,她才惊奇地发现蔺霖居然没有听说过很多传说中很经典的东西, “你都不上网去看的吗?网上好多经典的东西,有一首《南阳自习室》的Flash也很好玩的,还有狗狗合唱的《欢乐颂》。”

  “网上?”他看了她一眼, “你的心情很好嘛。”

  “我的心情当然很好。”她白了他一眼, “我不去水版就得了,我照玩我的,我照旧叫做落雁,看我不顺眼我们上msn单挑,谁怕谁啊f”

  他听她粗鲁的语言,笑着说: “我看是大家都怕了你,不是你怕了谁。”

  她哼了一声: “谁叫有些人就是那么欠揍,敢在论坛上说三道四,本来不把他们踢出水版,我不姓林,可惜答应了你不再去水版。”

  自从蔺霖和婧明在一起以后,校园网上新的谣言在流传,说婧明逼死竞兰——不要问是怎么从自杀未遂变成已遂的——逼走凯皑,终于和蔺霖在一起。很奇怪蔺霖在传说中始终是被婧明妖女玩弄的对象,很多人幸灾乐祸等着他再次被甩。对于蔺霖这种被同情的地位她大惑不解,难道是她长得太像妖女而蔺霖像是天生被信赖的对象?最后终于得出结论:一向忧郁高贵的男生就算堕落了也没有人信,一切只能怪在诱他堕落的那个东西上——她。校园论坛的水版已经随着他们的恋情兴风作浪了好几个月,从上学期期末到这学期开学,她终于不甘被胡说八道——她不是不甘自己被胡说八道,她不甘蔺霖和“竹”被胡说八道,那对“竹”的影响非常不好——而;中上论坛和人吵架,前天论坛关于这几件事的吵架已经成了谩骂,有天蔺霖看了婧明的回帖都觉得好笑,她这样和人对骂——

  “简直岂有此理,敢说蔺霖是‘即将被抛弃的可怜虫’,敢说我林婧明是阿猫阿狗,你早已不是人了,有空玩自己的去,本姑娘今天火得很,你撞枪口是自己找死。有本事上msn我们单挑,不整得你满地找牙跳崖自杀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落雁’!”
  这骂人帖已经看得蔺霖笑倒在键盘前,那发帖子说三道四的是大一的新生,估计也是天生喜欢八卦,搞不清楚事实就在坛上胡说八道。婧明护着他、护着“竹”的心情他当然理解,但是这态度也太猛了,在论坛上激起一片抗议人身攻击的回音。婧明却在电脑面前冷笑, “她们讨论别人隐私,整天胡说八道说别人家的事就不是人身攻击不是诽谤,我这么说两句就受不了了?我可还没拿她来写文章编造五角关系呢!”
 所有的谩骂在昨天达到白热化,有人指责婧明身为大三的学姐不该在论坛上和师妹师弟们吵得不可开交,别人也许并无恶意,只是不知情而已。婧明回了个经典帖子说: “什么叫做‘师姐’? ‘师姐’就是用来教训‘师弟’、 ‘师妹’的。”别人说她不讲道理,她说她只和能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和不讲道理的人讲歪理。
  这些无聊的争吵让蔺霖彻底地大笑了一回,她问他在笑什么,他说好像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这么开心过,她说看她和别人因为他吵架很开心吗?他说从来没见过有人为这种事吵得这么认真,把她彻底地气倒了一次,发誓再也不上水版。那和她互骂的对手突然间没了谩骂对象,很不习惯,早上还发论坛短信问她是不是病了?她很帅气地回了一句: “我活得很好!”让蔺霖在旁边直摇头说这女人粗鲁野蛮会记仇,他怕。
  发誓了不再去水版,婧明从今天中午就陪着蔺霖坐在学校体育馆门前那个喷水池边上,看网球部的人打球。
  “喂,蔺霖你会打球吗?”她是跳远的高手,但耐力跑不行.
  “我是属于爆发力很好的那种,长跑我就不行,网球也打得不好。。
  他和她无聊地背对着喷水池里的锦鲤坐着——刚才已经把它们的品种仔细研究过了一遍,现在掉头研究网球场。
“我下围棋下得不错。”他说. “会流汗的项目我都不喜欢。”
  “围棋算什么体育… ”她无聊地看着那边球场的阳光和风, “我还会下五子棋飞行棋,怎么不算体育项目?如果算的话,我打赌我一定会有很多新的体育分数加上去。”上个学期期末她终于因为无心复习而成绩直跌十名外,与大二学期一等奖学金擦肩而过,惨败在林薇的刻苦读书之下,郁闷了好几天。更让她郁闷的是身边这个害得她神魂颠倒的主,居然稳坐第一,拿到了一等还拿到了高额奖学金,加起来将近一万块钱,差点郁闷死她。一起去学校银行领钱,柜台员还很惊叹地给人说这两个人一个一等一个二等,都是成绩非常好的孩子。那声惊叹让婧明的郁闷指数直线上升,因为去年是她拿的高额,这柜银员却不记得,何况考得不好没得一等事关尊严,居然被人赞叹,根本就是耻辱。

  “还记得上星期的事?”蔺霖扬扬眉耸耸肩, “我不是已经请你吃饭,吃了一个星期了?”自从他拿到奖学金,已经连续请这个女人上了七天的学校附近各色餐馆,这个女人还不满意还在郁闷。

  “我要到下次考试成绩出来以后才能不郁闷。”她说, “都是你不好。”

  无理取闹是女人的特权,尤其是林婧明,本就是很难伺候的女王, “今天有个女生过来找我。”他说, “学器乐,也是弹古筝的。”言下语气淡淡,有点笑,但也不太在意般说着。

  婧明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仿佛耳朵也会动, “什么女孩?漂亮吗?”

  他考虑着, “蛮漂亮的。”

  她的眼睛开始放绿光, “这种女孩这么轻佻,随随便便找不认识的男生,肯定很风骚,不要理她。”

  他继续回忆着 “……似乎是z大本校音乐学院的,是她的导师叫她来找我……”

  “找你干吗?你又不是专业学器乐的,不要理这种奇怪的人。”她挥挥手, “就算是想找你做老师、要给你钱都统统赶开,我男朋友没空做这种事。”

  他看着她自以为是、但寒毛直竖的脸,那是很紧张的脸,随后咳嗽了一声,微笑道: “……找我说,上次在音乐学院弄断了她们系那具古筝的弦,要我赔钱。”  

  她“扑”的一声差点一口呛死,捶打蔺霖, “该死的,你有病误导我,抽打团长,叫酷拉皮卡用锁链柚打团长,太不老实了!”

  蔺霖继续微笑, “博君一笑而已。”

  “好了好了,”她举手, “不郁闷了,其实我不是在郁闷这件事。”她轻叹了口气,正经起来,看着活力四射的网球场, “其实是……我妈妈有个很好的朋友要过世了。她和我妈妈很好,三十多年的老朋友,突然说已经是胃癌晚期,没得救了……”

  他眨动了一下眼睛,再眨一下, “人,其实是很无助的东西。”

  她笑笑, “春节的时候我还和她一起吃饭呢,那个姨妈吃饭吃得比谁都多,怎么会想到这么快……”她支颌幽幽叹了口气, “她儿子还没有结婚,她辛苦了一辈子,终于好不容易儿子快要结婚了,她什么都准备好了,却可能等不到那天……”说着缓缓摇了摇头, “最传统的中国妇女,辛苦了一辈子都是为了家里为了孩子,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就这样……一辈子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也没有多少人同情她,也没有多少人要和她说心里话,孤孤单单活了五十几年,好像只为了老公和儿子活着。而她的老公和儿子却也不见得对她多么好……现在突然说快要死了,究竟一辈子是为什么活的?我想不通……替她不甘心……”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1: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蔺霖陪着婧明沉默了一会儿,说: “现实。”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想不通这种现实,老天爷对人不公平,可是除了说老天爷不公平,又能怎么样呢?”

  他笑笑, “现实就是现实。”

  她一手捋住头发,又摇了摇头, “算了,不奢望你说些没意义的话,过会儿去哪里?不去练歌?”

  “陪你去医院,好吗?”他说。

  “医院?”她瞪眼, “为什么我要去医院?我又没病没痛,陪我去逛街好吗?我想买衣服。”

  “你最近在感冒,乖,和我去医院。”他难得柔声说, “五天了还没好,不是吗?”

  她白了他一眼, “感冒不都是要一个星期才好吗?书上都说感冒是治不好的,有治没治都是一个星期。不要草木皆兵,以为我咳嗽两声就是被你传染病毒。”嘴上虽然说得不屑,她心里高兴,蔺霖很少对人这么用心。

  “和我去医院。”他坚持。

  她做了个鬼脸, “败给你了,去就去。”从喷水池边站起来,她摸摸头发, “晒死晒死,今天太阳好毒。”

  他在她头上轻拍一下, “去完医院去我家里吹空调。”

  “我不要,我要去图书馆读书。”她宣布, “你去做事我去读书,我知道你兼职还没做好,我不要我男朋友没志气,然后五点我们在饭堂汇合,七点半学校不是在传说中的百汇堂开全校优秀班干大会?一起去。”

  他微微一笑, “先去医院。”

  两个人去了医院,从十二点半检查到三点,检查出来她什么毛病也没有。婧明斜眼看放心的蔺霖,有点早知如此你何必多想的调侃样。蔺霖在所有检查都证实正常之后显得心情很好, “我送你去图书馆。”

  “0k。”她耸耸肩, “还有——”

  “你的借书证——还有我的。”他微笑着把两个小红本放在婧明手上——上次两个人去图书馆,蔺霖用了两个人的借书证借了六本书,现在还给婧明,顺便搭上自己的。

  她翻手接过借书证, “晚上开会我会给你带好东西。”说着一笑

  挂在前面,后脑的马尾摇摇晃晃,青春活泼得像只兔子。

  他扬扬眉,也耸耸肩, “走吧。”

  九月的阳光依然灼热,他们两个的背影和谐好看,学校里不少新生纷纷回头看着,议论纷纷,有些人刚刚入学还没有听闻上学期的种种谣言,纯粹以羡慕和好奇的心情看着。

  其实那时候婧明常常在想:那些蔺霖心底藏着的东西,难道就这么简单能忽略而化为无形?这个陪在自己身边温柔体贴的男生,是真正的蔺霖吗?他是不是天黑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痛苦?是不是还是想着李琛或者竞兰?蔺霖现在的简单和快乐是真的快乐吗?她不知道,也不想怀疑。她只是执着地认为只有她能让蔺霖快乐,上帝指定一个人只和另一个人契合,除了所谓“另一个人”,是指没有第二个人能如此对你具有耐心。
     
 楼主| 发表于 2009-3-29 11: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婧明。”在她扛着六块“砖头”在借书台排队的时候,身后传来熟人的声音,“喂!”

  她回头, “啊”的一下叫了起来: “班长大人。”

  站在她身后的是和她一起考上z大的高中班长,上了z大国际金融,是个听起来就很炫的系,可见班长大人的人才。一般而言“怪才”都是长得比较另类的,她这位班长也不例外,书读得匪夷所思的好,人长得匪夷所思的……矮。矮当然不是错,只是种特色,当她自己也很矮的时候,她是信奉“浓缩的就是精品”那句名言的。

  “我都好几个月没看见你了,听说最近——啊——”班长的目光还是比较狡猾的,不愧对于其智商, “交了男朋友。”

  她做鬼脸, “最近混得还不错,你呢?”

  班长耸耸肩, “还可以啦,说起来我刚才看见你男朋友和谁在车站聊天。”

  她不可置信地笑起来, “不会吧?他说要去公司,网联公司不是在峰尾区吗?刚才他怎么可能还在车站?都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了。”

  “我不清楚啊,远远看了一眼,好像是,也可能是我认错人。”班长说, “好像和一个很高的人在说话,说不定在问路,我也进来快要两个小时了。”

  她耸耸肩, “我不管他那么多闲事,各人有各人的空间,我哪里管得了他要和路人甲路人乙说话?”突然眼睛一亮,拉着班长说,“我昨天看到一篇很爆笑的网球王子同人恶搞文,里面有个女主角是网球部部长,叫做‘路人甲一子’,副部长叫做‘路人乙二子’,爆笑死我了。”

  班长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你还是原来那样,整天在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听说不写文章了?我还以为我们班会出一个作家,就这样放弃好让我们班失望啊。”

  “因为被人说天生不合适做作家梦。”她吐舌头,把自己一堆书搬上桌面, “六本,谢谢。”

  “咚”的一声,借书台的阿姨看也不看她亮出来的两张借书证,六本书一下过,甩上台面,那手劲让婧明暗中吐舌头:她以为她在做印度飞饼?对身后的班长挥挥手,她笑着说: “我先走了。”

  “下次到我那里去看碟。”

  “好啊。”她背着重得要死的书包,潇潇洒洒地出了图书馆。

  婧明最近变漂亮了。望着她走掉的班长看着她的背影,没那么孩子气,变得有点女人味,终于有点成熟的影子了,只不过距离“成熟”还有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路程——他露出白痴般的微笑,还是他的女朋友好,既成熟又大方又温柔又体贴……

  图书馆里众人骤觉一阵寒风吹过,四周掠起阴森森的白气,一个矮小头大的男生持续露出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呵——”

  众人寒毛直立。

  “呵呵呵呵呵——”

  众人寒毛掉了满地。晚上七点半。校优秀班干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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