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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飘泊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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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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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04:4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五)梦断花城
                 
  1.
                 
  一晃眼软丝到兰风馆已经一月有余。这里的生活是静谧的,来喝茶的除了一些闲来无事的老人,退休后无处可去,喜欢在这里泡上一个下午的辰光。其他也有一些谈生意的商人,虽然不一定是儒雅之人,但到了这里却也十分的安静。以前软丝一直觉得广东话很吵听起来特别扭,在这里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到这里的人说话时嗓子似乎故意压低了几度,显得温婉而干净。
  和小兰相处的日子也是开心的。小兰好静,和这里的一切融在一起,仿佛无声无息。这一段日子以来,唯一让软丝不安的是秋月姐走后就没有再来过,电话倒是打过几次,问她有没适应这里的环境,嘱咐她要注意身体。那口气温暖得像三月的阳光,好象她是软丝的亲姐,让她感动的是她们仅仅认识了一天,之后再没有见过面。
  一晃眼两年就过去了。软丝已经渐渐习惯了广州的生活,和广东人接触多了,她还学会了一些当地的白话。软丝有几次去陪海叔聊天,很想问一问秋月的情况,可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他很少在她面前提到秋月,尽管他曾经几次三番叮嘱秋月来看他。
有几次海叔叫她去陪他聊天。他坐在她对面的圈椅上,脸上总是笼罩着一层浅淡的雾霭。他给她讲起了年轻时候的往事,眼神里仿佛涌动着青春的暖流。他说阿莲并不是茶场最美的女子,可是她却是笑得最美的一个。每一次他去茶山上收茶,把一担担茶叶挑回去,路过她的身旁,她会对着他含羞地一笑,她的脸因为头上的斗笠,有了部分的阴影,那并不妨碍她表情的充分展露,有时候他想因为那个阴影,那表情更含蓄,更富有东方女子的韵致与美感。那一丝浅笑轻悄悄的向他飞扑过来,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扑向他,仿佛锻炼了无数次专等着他来上演。
  他每一次在见她之前都酝酿了很多话,可是被她盈盈的一笑阻挡了,他的话全咽进了肚里,脑袋里浸满了她的笑容。那样的时光仿佛茶香飘散在山间,幸福像山间缭绕的雾霭,挥也挥不散。他没有想到他们第一次说话却成了永别的序曲,他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愿一辈子远远地看着她,也不愿因为他们之间的一句话而毁了她。
  他说那一天,他照例从她的身边走过去,她的黑眼珠明亮得像滴着晨露的葡萄,白晰的脸上氤氲着一片红云,像三月的桃花山。这时候总会有一股热流从他的心底流过,他莫明其妙地想摸一摸她的脸,像触摸树枝上带露的桃花。他说这世间就有那么神奇的东西,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吧,一阵大风刮过,她头上的笠子飘落到他的脚跟前,他停下来然后弯腰拾起了它。她从茶丛中清清袅袅地走过来,脸羞得更红了。她叫了声海哥,他唤了一声莲妹。那样自然地就捉住了她的手,她挣扎了一下,手还是握在了他的手掌里。他轻轻地摩挲着那双手,因为长年累月地采茶,它并没有想象得那么柔嫩光洁,但它却是纤细的,有柔中带刚的美。他想一直握住她不放,直到后面的人担着茶叶过来,他才松开她的手。
  他说世间的事总是在极致的快乐中,失去最美的东西只是在那一瞬间。他们的事很快传到了她的家里,他的父母骂她下贱,说给他们祖宗丢脸了,因为早在她还在娘肚子里乱动的时候,已经和邻村一富人家的儿子指腹为婚,就只等着她满十六岁娶过门去。想不到临到最后一年,还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家觉得脸面无光,可他们也不想快成的好事鸡飞蛋打,怕她再闹出点什么不光彩的事,他们索性把她关了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她还敢在外面丢人现眼。男方那边似乎也听到风声了,被一些添油加醋的人一指掇,便想退婚。这下可好,她家里人的气无处可撒就尽往阿莲身上发了,她一时气不过索性一头撞在床屏上,血流了一地,当晚就气绝身亡。可气的是阿莲的父母从未意识到是自己逼死了女儿,偏要和阿海家过不去,在失去心上人的剧恸与家人的无端指责中,他愤然离家出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05:0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2.
                 
  海叔的眼角滚动出一行清泪,像屋檐下的水轻轻地滴落,飘散在空气中,郁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软丝屏息凝视他的眼睛,悲哀便从她的心底慢慢地升腾起来,让她心底堵得慌。这是怎样的世界?每一天都在发生着痛不欲生的事,悲剧还在上演,它是永不落幕的戏曲。
  沉默良久。海叔说,人的命运有时就因为一件小事而改变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那一阵莫明其妙的大风,如果不是他的一时冲动,他就不会抓住阿莲的手,她也不会夭折在花样年华。他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一个鲜活如花的女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全是因为他的过错。他来到广州,一切都改变了。他说他原本像一张白纸,到了这里却再也无法清白下去。
  他刚到广州的时候,挺喜欢广州的,早上天还是灰蒙蒙亮的时候,就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抑扬顿挫。冷不丁的,古色古香的木门后面,娉婷袅娜地走出一个穿黑色香云纱衫,趿拉着木屐鞋的西关女子,那样的情景就好似梦境,他总会疑是阿莲微笑着向他走来。那时也是他最幸福的时候,只是一旦梦醒,他会感觉浑身的冰凉。这里的人爱唱粤曲,不像闽南的小调,他怀念家乡的一草一木甚至是那种闽南话的奇怪腔调。
  他抬起头,顿了顿他说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家乡在福建安溪,你大概听说过,那里盛产铁观音。我们那里就像诗中写的一样:听泉树下酒无味,雨花石前茶更香。我们那里家家户户都可以闻到茶香,喝酒的人反而少一些,据说茶能刺激人的胃壁,喝了也会上瘾,不过它有益人体,迷上它反而是好事。我有时怀疑自己的骨子里都浸泡了茶的清香,如果不是因为阿莲我是不会轻易离开安溪的,那里有我的根还有我的魂。
  海叔的语气里笼罩着一种阴冷的气息,让软丝感到阵阵寒意爬上心头,她不得不望向窗外,那已经是1996年的夏天,她来广州两年整了。7月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散落在窗上的竹帘上,光线从缝隙里筛进来,细密斑驳地洒在室内的屏风与桌椅上,留下了参差的光影。光影不经意地折射在海叔的眼睛里,那里面有一道光圈渐渐散开去,刺痛了软丝的眼睛。
  海叔沉默了一阵,直了直腰接着说,他说到了广州后他找了一份差事,给一家药店送货,那种差事类似于现在的快递员,把包好的药送到指定的主顾那里,那时送得最多的是西关的大屋,那里富有的人家比较多。他也很喜欢那些大屋,喜欢听那小巷深处传来“咯咯”的木屐声。走着走着,一幅“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在格窗”的画面便展现在眼前。那些特有的趟拢门,红、蓝、绿三色的琉璃窗,给他的记忆烙上了不可磨灭的印痕。
西关是广州的旧城,因明清时地处城西门外而得名,在明清时期这儿就是广州的商贸中心。是旧广州商贾富绅的居所,广州的西关大屋,主要集中在城西的荔湾区逢源路、宝华街、多宝街附近,现存数量从清末明初的800多间变为不足100间,其中有保留价值的只有10间左右。西关大屋是当地的代表民居。其中梁资政第、邓宫保第、钟家花园和小画舫斋等都曾是著名的西关大屋。○1(○1引自广州旅游)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05:2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3.
                 
  他说这些美好的记忆并没有被其他丑恶的东西冲散,反而愈加深刻,他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陷进那不能自拔的漩涡。
  他看了看软丝,他说你在听吗,软丝?你想听吗?毕竟那样的经历与你无关。
  软丝愣了愣,她说想听。她吞了一口水,把心底的好奇咽进了肚里,探寻的渴望却更加强烈。她似乎又看到了一道门,那半掩着的门内有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在她的眼前飘来晃去,她却无法把握无法看清,这让她难受。好在海叔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继续他的故事。
  他说那时是四五十年代,属于建国初期,你的父母还没有出生或者还很小。表面上的平静让我以为生活就是这样,枯燥中有淡淡的火烟。我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直到有一天,来了一群穿军装的人把我们的药店查封了,两条大红的封条把我的生活压到了底层,我才明白我踏进了怎样一趟浑水里。我们的老板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守店的伙计也被拷了起来,我那时恰好出去送药回来,躲在人群中看到那一幕。我四处打听,终于知道药店老板在从事贩毒生意,我们每天送出的那些药里,大概一半以上是大麻、鸦片。那时我的脑袋就像被重锤敲得炸开了花,天旋地转。那段日子,我四处躲藏,并不是害怕,而是怕说不清。这让我又回到了阿莲死时的梦魇里,终日惶惶不安。
  后来老板又找到了我,劝我跟他一起干,他说我没有亏待你吧?你这样躲来躲去总不是办法,你跟我一起干,我喝香的吃辣的同你一起分享,我们做兄弟吧。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糊里糊涂就答应了,我和他义结金兰成了八拜之交。而且他平时确实待我不薄,我记得一次我母亲曾经托人从乡下捎信来,说我父亲得了肝病,没钱医治让我想想办法,我当时去找老板他二话没说就塞给我五十块,那时五十块可是巨款呀,我热泪盈眶地说我这辈子怎么还得起你呀?他拍着我的肩笑着说谁家没有父母呀,这钱就当我对你做工勤劳的酬谢,不用还了。我当时真的发誓给他一辈子做牛做马。在那样的状况下,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肯带上我,我已经感激涕零了,何况是八拜之交。
  他这人不知道有什么后台,我跟着他在乡下躲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他就再次带着我回了广州,那里已经风平浪静,他又拉了一帮兄弟开了一个药铺,我也明正言顺地成了那里的二当家,仆佣簇拥风光一时。我的大哥叫杜重天,我们都叫他天哥,手下的人叫我海哥。天哥对我确实比兄弟还好,他很讲义气。
  他非常喜欢古典书籍,四书五经读得烂熟,他说他祖上就是贩毒的,他小时候也不喜欢这个,不过被父亲吊起来打过几次,后来就开始学着做生意,渐渐也喜欢上这样的生活。因为我没读过太多书,他还请了师傅教我,从此我的生活确实鸟枪换炮了。
  天哥还为我娶了一房媳妇,说到媳妇时海叔的脸顿时黯淡了下来。过了良久,他才说她后来离开他了,带走了他的女儿。他说她如果现在还健在的话,她的孩子应该和软丝一般大了,他盯着软丝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他说你的样子很像我女儿。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05:5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4.
                 
  海叔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沉下去很多了,光线不再那么耀眼。
  他说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讲这些吧?很快了,我就快讲到秋月了,她是个好女人,只是这世间好的女人似乎都在火里挣扎。他说我媳妇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唐筝,一个叫唐鸣。她说女儿不能再干你那些肮脏的行当,女儿要清清白白地活在这个世上,哪怕吃不起饭受一辈子苦,也要一尘不染。她走的时候我正在牢里,我没有怪她,我不能再拖累她了。从一开始我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出事后大哥逃到了美国。他一直想带我走,可是我却舍不下我的家人,他说我太念旧了,留下来就一定要重新来过。他走的时候说他后悔把我拉进了火坑,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即使受伤的时候也从来不流泪的。他摸着我的胸膛,那上面有我为他出身入死留下的伤疤,记得我的左肩上还有一块弹片,是我们在码头接货时和对方发生了冲突,当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枪战,对方用枪射击,对准了杜重天,我反应快为他挡了那一枪。那块弹头射进了肩骨里,因为躲避风头耽误了时间,后来就一直没有取出,天湿的时候这里会隐隐作痛。
  海叔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肩头。他说天哥说,阿海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了,我总有一天会报答你的。我一直没想过他要报答我,但是这个兰风馆,它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很清静。是天哥托人给我置办的。他知道我喜欢茶,他说我骨子里都有茶香。
我的小儿子唐鸣,他虽然不再走我的老路,行事的风格却是飞扬跋扈。老大唐筝厚道一些,他不爱讲话,生意上比较笨,我后来在广州搞房地产生意,都是交给唐鸣在打理。我自己一直守着自己的兰风馆,几乎不闻世事。只是真正的清静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外界的纷争并不能真正远离我。他停顿了一会儿,再次看了看窗外,屋外的光线已经黯淡了下去。
  我不知道唐筝是怎么认识秋月的。我只知道后来他跑来问我,他应该怎么办,我才知道这世间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被人骗到发廊卖淫,他想救她出来。我说救吧,这样的小事叫几个人去就搞定了,还用我插手管吗?那一年唐筝正好和结婚几年的妻子离婚了,一直很郁闷,我正愁他解不开心头的死结。
  他说问题不在这里,他是想救她出来,她却不愿意。我说这不是你一厢情愿吗?敢情别人想做鸡你还要阻拦,这算哪门子的事儿?他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最初是愿意的,可是后来却不愿意了,我不想就这样看着她毁掉,那么美的女子,大好的青春毁在那样的地方那简直太让人寒心了。我说你整天都在干些什么事,世上有那么不平的事你管得过来吗?她不愿意是她自甘堕落,对于自己都放弃自己的人你还帮她干什么,这不是浪费精力吗?有空学学做生意,要不多看点书也比这样瞎起劲强,我当时很生气。我很久没生过气了,我想过安静的生活,在那样的生活里,我可以静静地待着,泡一怀茶,想那些前尘往事。
  唐筝是个认死理的人,对认定的事从不低头,这一点很像他娘。他说我本不想告诉你关于她的事。我说为什么要隐瞒我呢?他说如果你知道这件事和唐鸣有关你会更生气。我当时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做出心平气和的样子,我说这事怎么又扯上唐鸣了?我一向对那个惹事生非的小儿子没有底,恨得牙痒痒的,只是岁数日渐大了,退隐的心理更强烈,并不想太多理年轻人的事,除非发生什么大事,我是不想插手的。一个发廊妹,说实话我起初是瞧不起的,想不到还扯出两个儿子,我就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
  他说那女子叫秋月,有个妹妹叫春花,她们俩刚到广州没多久,被自己的老乡拐骗到一家发廊卖淫。唐鸣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他去的那一晚正好是秋月的妹妹春花第一天接客,店主要价1500块给那女孩开苞。他扔给老板2000块,把那些等在那里的一群饿狼赶了出去。但他那一晚并没有得逞,春花誓死不从,他强行要和她干那事,想不到那女子却是火性刚烈的脾性,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剪刀,在无法阻止他施暴的情况下,剪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血流了一地,当场就死了。
  我当时听得血直往上涌,我站起身,把桌上的茶杯掀翻在地,我骂了一句,这混小子,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还有王法?去把他给我叫来——我怒吼着,却被唐筝拉住了。他说,爸,你消消气,现在让我到哪里去找唐鸣呀,这几天都不见他的踪影,估计躲风头去了。
  他说他现在是怕秋月,她已经知道她妹妹死了,她说她一定要报仇,她让我放风出去说她还是处女,她想引诱唐鸣来找她。她不知道唐鸣是我弟弟,她如果知道一定连带我也恨的,你没有看见她的眼睛,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看见她,就像看到那滴着血的心脏,让我抽痛……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06:1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5.
                 
  我那时才知道事情严重了,自己的儿子造的孽怎么才能收场?我竭力使自己镇定,我说安排我见见秋月吧,让我来跟她说。我原以为这事情还在我的掌控范围,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么不可收拾。
  秋月很快来了,是唐筝塞了一些钱给店主把她带出来的。她来的时候,很镇静,眼睛里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是的,我看得很真切。她确实是那样的神情,我很痛心,首先就觉得亏欠了她,不忍和她对视,我没有管好自己的儿子,一切的后果都该我来承担。
  我拿出了我处理事情的一贯风格,我觉得这样一穷二白的女子,在金钱面前一定是低眉顺眼的,可是我错了。我低估了她的尊严和感情,她显然是不能容忍别人践踏她的人格与尊严的,哪怕是把她杀了剐了。
  我说是我的儿子不对,我把唐鸣的事和她摊牌了。她当时震惊的不能自已,她半天才说出话来,她说唐筝也是你儿子吧?你怎么生了这样两个报应儿子?她显然对唐筝为她做的一切都误会了,因为唐鸣的缘故,她把他们都视为同一类祸害。我当时适时地拿出一叠钱来,足有三万块,我想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我递给她,我说这一切都是他们不对,我当时为什么要说他们,而没有只说唐鸣,我可能是一时糊涂了。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黑黑的瞳孔仿佛要喷出火来。她蓦地站起身来指着我骂,她说你以为我的妹妹就值这几个臭钱?你以为我的处女身是用钱可以交换的?你他妈的瞎眼了,我再下贱也不会出卖自己,还要出卖自己的妹妹。她把钱一手扔了出去,纸币纷纷扬扬地落下,她愤然冲了出去。躲在后面的唐筝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海叔的眼睛里浸满了泪。软丝起身往他的茶杯里添了一些热茶,她说海叔,改天再讲,你先歇歇吧,我去堂子里泡茶去。
  海叔慢慢平静下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软丝静静地退了出去,她的心被刚才的故事抛到了千米的高空,现在才算落了下来。
  出门时正好撞到小兰的身上,她跑得气喘吁吁,嘴里一边说着不好了,一边跑进了海叔的房间。软丝好奇地跟着她又返了回去。
  海——公公,秋月出事了。小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她的额头上直冒汗,显然她是一口气跑上来的。软丝还是第一次听小兰叫他,她奇怪为什么她要叫他海公公,她的年龄比软丝还要大几岁,软丝跟着秋月叫海叔,虽然他的年龄确实可以做她的公公,而且叫公公听起来显得亲昵多了。她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小兰,她正在擦汗。海叔递给她一张手帕,嘴里说着,小兰,你别急。神态比平时亲近了许多。这样的情景让人想到爷孙俩,但是小兰不过是这里的一名雇工,和软丝没有多大分别。
  海叔眉毛一扬表现得异常镇定,他说秋月出什么事了?
  小兰看了看软丝,又看了看海叔,还止不住喘气,她说店里的伙计说,陈老大带了一帮人把发廊砸了,秋月人也不见了。现在店里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看了看海叔的神色,停止了不再说下去。她看见海叔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眉毛眼睛皱在了一起,似乎陷入了沉思。
  她不会是因为我得罪了陈老大吧?软丝叫出声来,因为叫得急声音在空气中旋转,显得格外的尖利刺耳,她被自己的声音也吓住了。她这才发现海叔正看着她,眼睛里有更多的焦虑。他倏地站起来,走到软丝的跟前,有些激动地握住软丝的手,他说软丝,恐怕你不能再待在我这里了。明天,你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软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想到自己孤苦无依地一个人,流浪在广州街头,心里就莫名的沉重起来。
  海叔语气肯定,不容反驳。他说在外面租一个房,我给你钱。明天就走。
  软丝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她看见海叔又跌坐回椅子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06:2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六)空谷幽兰
                 
  1.
                 
  晚上,软丝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小兰的床只和她隔了一米左右,中间有一个床头柜隔开。窗上的帘子是竹帘,被卷到了一半。
  夜很黑,没有月亮。屋子里很闷,七月的天,没有一丝风。
  小兰平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动静,好象睡着了。
  软丝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小叶榕的树影似乎在晃动,她的心也跟着晃动起来,夜色影影绰绰,跌跌撞撞,好象撞进了屋里,撞到了她的胸口上,她感到胸口一阵受压似的郁闷。秋月的眼睛,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仿佛在看着她,让她不寒而栗。已经两年了,两年来她一直没有再见到过秋月,有几次软丝出去买东西,很想去看看她,可是小兰怎么也不告诉她那个地方,软丝也不知道那个美之思发廓在哪一条街,从那里出来后她再没有回去过。
  晚饭之前传来了秋月的消息。她的尸体是在珠江入海口发现的,当一个渔民发现她时,她的身体已经浮肿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软丝自从听了这个消息一个晚上都没有进食,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连清水都吐干了,她的嘴很苦。尽管肚子里空空如也,却毫无胃口。
  睡不着觉,她索性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总算感受到一丝风从树丛里钻进来,她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灯光,江岸对面还有霓虹灯在闪耀。她站了很久,脑海里总浮现起第一天和秋月在这里喝茶的情景。
  软丝忽然感觉背后有一丝异样,她颤抖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正好碰触到小兰明如秋水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着星星的光泽。
  你怎么还没睡呢?软丝惊异地问。
  小兰笑了一下,她平时是很少笑的。她说你不是也没睡么?
  软丝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说有些闷,睡不着。她的心里其实是堵得慌,看到小兰她感觉没那么难受了,秋月的影子从她的心里淡淡地隐去。室内的光线好象明亮了些。
  小兰在黑暗中抓住了她的手,握在她的手心里,她的手是暖和的,软丝的手却是冰凉的,有些汗。她说丝妹,你心里难过就说出来,堵在心里是不好受的。
  这里的夜很静。软丝看着窗外,鼻子一酸,泪情不自禁地滑了下来。
  小兰走上前揽过她的肩,像拍打婴儿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说丝妹,哭出来吧,那样会好受些。软丝趴在她的肩上开始嘤嘤地啜泣。
  当小兰揽住她的肩时,软丝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娘,她曾经也这样拍过她的肩,那样温暖的一双手,这么多年了,只有在梦里才能感受到它的温度。此时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哭秋月,也不是在哭苦命的春花,更不是在哭自己。她觉得这世上苦命的女人太多了,她们和她一样都挣扎在生命线上,苦苦地挣扎。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2.
                 
  过了很久,软丝才平静下来。小兰拉着她坐到床沿上,她说丝妹,你想知道这世上为什么女人那么多苦难吗?因为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石头做的,他们要不断地碾磨才能最终结合在一起。软丝笑了笑,她说这是谁的理论?小兰说,海公公说的。她嘴里叫着海公公的时候,仿佛声音特别的甜蜜,这让软丝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激发了她的好奇心。
你怎么叫海叔为“海公公”?她还是禁不住好奇问了出来。她看到小兰的胸脯此起彼伏,很久也没说一句话。
  小兰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着软丝,即使是在黑暗中,软丝也可以感觉到那种目光的深邃,像是要穿透她的衣服看到她的心坎儿里去。她说你想知道?海公公给你讲了他的很多事,他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他没有提到过。海叔对待小兰的态度并没有很特别,除了那天拿手帕给她擦汗,其他时候他们的关系更像主仆。软丝看着小兰的目光,心里的疑问更加剧了。
  小兰的眼神收了回去,低下头仿佛很失望,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过了很久才说,外公他心里还是没有原谅外婆。他或许还是恨她离开了他,而且还带走了他心爱的女儿。
  听了她的话,软丝差点叫出声来,她的震惊多过好奇。你——你是海叔的——软丝没有猜下去,虽然答案就在嘴边。
  是的,海叔是我外公,我娘是他最心爱的女儿。当年我外婆离开他时,我娘才几岁。我知道公公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你的样子很像我娘,特别是你这双黑眼睛。我的样子不像我娘,大概像我爹。不过我没见过我爹也没见过我娘,我生下来没多久就抱给我公公养了,我娘的样子我还是从外公的相集里看到过,听说是他托人偷拍的,只是后来她好象搬过一次家,他们就失去了联络。
  她的声音在室内的空间地游荡,似乎是找不到依托的月亮。她说外公心里恨外婆,一直都恨,他觉得她是在惩罚他,她们宁愿跑得远远的去受苦,也不愿跟着他享福。外公出狱后几次托人找她回去,她坚持不肯,想不到最后竟然饿死了——小兰的声音颤抖着,没有再继续。
  你父母为什么不要你?软丝很好奇,既然她的外婆生前死活也不愿回来,何以又把小小的小兰丢在异乡?太多疑问压在软丝的心里,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段时间她的脑海里装满了这个家族的悲欢,自己的身世反而远离了她,她很少再想起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妹妹。
  我父母大概并不知道我是被外公收养的,据说当年生下我时,我娘是很喜欢我的,因为我是她的第一个女儿。可是那时家里穷,父亲还想生个儿子,就把我随便送人了,当然也卖了一个好价钱,外公一直注意着我家的动向,买我时花了两千块钱,在那时可是一笔巨款。我父母大概只知道一个富商买了我,心里也许还很庆幸,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才能碰到这样的大户人家——小兰眼角的泪滚了下来,身子像风中的杨柳在颤抖着。
  不知为什么,软丝的心里也划过一丝刺痛,像一张薄如蝉翼的刀片划了过去。小兰的身世,像月光清冷地照在她的心上,又好似一把盐洒在了她的伤口上,让她又仿佛回到了那一片黑压压的群山里。母亲坐在院子里,那日渐消瘦的背影,像铅一样压在她的胸口上。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12:0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你怎么叫海叔为“海公公”?她还是禁不住好奇问了出来。她看到小兰的胸脯此起彼伏,很久也没说一句话。
  小兰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着软丝,即使是在黑暗中,软丝也可以感觉到那种目光的深邃,像是要穿透她的衣服看到她的心坎儿里去。她说你想知道?海公公给你讲了他的很多事,他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他没有提到过。海叔对待小兰的态度并没有很特别,除了那天拿手帕给她擦汗,其他时候他们的关系更像主仆。软丝看着小兰的目光,心里的疑问更加剧了。
  小兰的眼神收了回去,低下头仿佛很失望,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过了很久才说,外公他心里还是没有原谅外婆。他或许还是恨她离开了他,而且还带走了他心爱的女儿。
  听了她的话,软丝差点叫出声来,她的震惊多过好奇。你——你是海叔的——软丝没有猜下去,虽然答案就在嘴边。
  是的,海叔是我外公,我娘是他最心爱的女儿。当年我外婆离开他时,我娘才几岁。我知道公公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你的样子很像我娘,特别是你这双黑眼睛。我的样子不像我娘,大概像我爹。不过我没见过我爹也没见过我娘,我生下来没多久就抱给我公公养了,我娘的样子我还是从外公的相集里看到过,听说是他托人偷拍的,只是后来她好象搬过一次家,他们就失去了联络。
  她的声音在室内的空间地游荡,似乎是找不到依托的月亮。她说外公心里恨外婆,一直都恨,他觉得她是在惩罚他,她们宁愿跑得远远的去受苦,也不愿跟着他享福。外公出狱后几次托人找她回去,她坚持不肯,想不到最后竟然饿死了——小兰的声音颤抖着,没有再继续。
  你父母为什么不要你?软丝很好奇,既然她的外婆生前死活也不愿回来,何以又把小小的小兰丢在异乡?太多疑问压在软丝的心里,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段时间她的脑海里装满了这个家族的悲欢,自己的身世反而远离了她,她很少再想起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妹妹。
  我父母大概并不知道我是被外公收养的,据说当年生下我时,我娘是很喜欢我的,因为我是她的第一个女儿。可是那时家里穷,父亲还想生个儿子,就把我随便送人了,当然也卖了一个好价钱,外公一直注意着我家的动向,买我时花了两千块钱,在那时可是一笔巨款。我父母大概只知道一个富商买了我,心里也许还很庆幸,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才能碰到这样的大户人家——小兰眼角的泪滚了下来,身子像风中的杨柳在颤抖着。
  不知为什么,软丝的心里也划过一丝刺痛,像一张薄如蝉翼的刀片划了过去。小兰的身世,像月光清冷地照在她的心上,又好似一把盐洒在了她的伤口上,让她又仿佛回到了那一片黑压压的群山里。母亲坐在院子里,那日渐消瘦的背影,像铅一样压在她的胸口上。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4.
                 
  后来上山下乡的知青多了,大队或村里时不时开联欢会,那时他们叫穷欢乐。在一群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腊黄的女人中,兰芝特别的抢眼。白里透红的脸,最生动的是那双乌黑油亮的大眼睛,黑得透亮的像葡萄,水灵灵的滴着晨露。两瓣鲜红欲滴的嘴唇,则像刚刚红透的樱桃,她还有两根让很多女人忌妒的大辫子,像黑色的丝缎,长及腰际。不光是村上那群打光棍的小伙子,有几个颇有文化的知青都对兰芝另眼相看,做农活搞节目都十分地照顾她。
  有一次叶晨光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塞给她一张纸条。母亲说她当时羞得红了脸不敢看,一把将纸条塞进了裤袋里,后来回家就忘记了,直到洗了衣服,裤子穿在身上,才摸到那张纸条,已经揉成了一团硬硬的白色纸浆。她一直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后来和他好上了也不敢问,直到母亲和父亲洞房花烛之夜,他看着坐在床角羞得低垂眼睑的母亲,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他用那满嘴胡须的脸蹭了蹭母亲粉白柔嫩的脸,他说他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他说记得我第一次写给你的纸条吗,我说过的要给你一辈子幸福,我会做到的。母亲眼睛睁着大大的,当他滚烫的唇在她身上绽开成一朵朵花时,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那些扁竹兰,插在酱油瓶里,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把那个夜晚衬托得芳香醉人。
  母亲说在结婚之前,父亲从未碰过她的手,他们去镇上赶集,母亲走这边街道,父亲就走那边街道,远远地跟着,若即若离。那时候8分钱可以买十个烧饼,用草纸包起来,十分诱人,可是那时候几分钱都是稀奇的。中午的时候,母亲走到烧饼铺前,脚就抬不动了,饥肠辘辘的她嘴唇干得起了皮,父亲在对面街上停下来看她。母亲继续走的时候,父亲就转回去给她买烧饼,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一分钱的硬币,一定要买两个,于是和那个卖烧饼的扯了起来,搞得面红耳赤,最后卖给他一块半烧饼,父亲用草纸包着,递给母亲。母亲看了看,咽了咽口水,把整块的饼给了父亲,自己吃那半块。父亲只是憨憨地笑,又独自走回到对面的街上,母亲一边吃一边看街上的风景。等吃完的时候,肚子还在咕咕直叫。父亲从对面街上跑过来,把另一块饼递给母亲,笑着说,吃吧,我舍不得吃,给你留着呢。母亲羞红了脸不肯要,父亲就把饼分成两半,递一半给母亲,自己又跑回到对面街上。等母亲吃完了那半块,他又跑过来把另外半块拿给她吃。这样来回几次,一块半烧饼共分了四次,却还是母亲一个人吃光了,父亲只是不停地喝从山上带来的泉水。
  烧饼的故事让软丝感动了很久,记得母亲讲起往事的样子,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沉醉,仿佛父亲那时就站在她的跟前,递给她饶饼。她觉得女人大概就是如此吧,永远都生活在回忆里,时间越长这个故事就越美好,可是生活已经被岁月的风沙侵蚀得面目全非,过去的他是否还是现在的他,我们谁也不知道。母亲坐在煤油灯下,那种神情,那样的执着。可是父亲已经走了,那时软丝9岁,父亲已经离家3年了,杳无音讯,母亲还依然生活在过去的影子里。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七)溺水
                 
  1.
                 
  早上醒来的时候,小兰已经把软丝的东西收拾好打了包。她站在窗前,清晨的阳光照进来,金灿灿的,洒在她的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清冷。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即转过身来。她说,丝妹,海公公说他不送你了,让你好好保重。包里有海公公给你的工钱,在外面租房时小心些。广州不太安宁,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即使是很亲的人。他说让你不要回来了,他后悔当初留下你,他是个与是非脱不了干系的人,留你在他身边反而害了你。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和他总是保持主仆的关系吧?他不想让我成为别人的靶子,他疏远我其实是关心我,我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说着说着,小兰的眼里已经浸满了泪花。她过来抱着软丝,很久才说出一句话,丝妹,我很喜欢你,你让我想起我的娘——她的泪滴落在软丝的颈上,凉凉地。她说丝妹,把这里的事都忘掉吧,以后也不要来这里。
  小兰送软丝出门时,楼下已经停了一辆计程车。
  七月的阳光照着,在清晨也让人焦酌不安。空气里没有一丝风,街道上有匆匆来往的行人。软丝坐进车里,小兰说司机把我妹子带到天河石牌街吧,那里租房的比较多。
  车启动时,软丝看见小兰站在楼下望了很久,她的心里一阵揪心的痛,不知为什么。和小兰相处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静谧的一段时光,和着茶香,日子静静地从指尖淌过,多了小兰陪伴的日子,软丝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亲情。就像又回到几岁时和软绸在一起的日子,小兰不爱说话,眼神里的表情却很丰富。她教软丝泡茶时很细心,她说泡茶主要要掌握好茶叶的用量和水的温度,茶的味道才会更好。茶叶的用量,有“细茶粗吃,粗茶细吃”之说。一般来说,细嫩之茶含茶汁较少,冲泡时要多放一点;粗茶含茶汁多,要少放些。还有“老茶宜沏,嫩茶宜泡”的说法,也就是说沏老茶要用刚烧开的水;泡嫩茶,宜用热水瓶中的水。冲泡白茶或绿茶时,所用水温应在80℃-95℃之间,不能煮沸。软丝都记在心里,她想起海叔说的那句话,品茶就是品心境,虽然她还不太懂,但是也能够用心去品茶了。
计程车在天河石牌街附近停下时,软丝一下傻了眼。她对广州一点不熟,刚来时和村里的姐妹在一起,后来跟着秋月跑了两个地方,还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兰风馆时,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买生活用品。现在突然离开了兰风馆,她才觉得自己像一颗孤苦无依的沙,跌落在尘世中,经风一吹就漂泊无定。
  软丝提着行李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走的时候小兰嘱咐她,不要东张西望像外地人的样子,那些坏人专逮这种人欺负。可是不东张西望她到哪里租房呀,她忽然想念起那些姐妹,但是小兰说千万不要再和她们联系了,她们当年把你卖了你还蒙在鼓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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