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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倒转回去半个多世纪，在遍布巴渝大地的乡场上，大多设有一两个茶馆。它们和城镇里的茶馆有所不同，寒场天冷冷清清，逢场天则红红火火，座无虚席，别是一番风景。
赶场的男子们，在卖掉担来的农副产品后，或者以赶流水场为生的手艺人们，在忙完手中的活路后，都会来茶馆坐坐，松松筋骨，享受着难得的休闲。人们交谈着今年的年景收成，以及谁家又娶媳妇嫁女了，谁家又生儿抱孙了等等。那时在乡间，没有什么公共传媒，茶馆就成了四乡八场的信息交流中心。
同时，一种特殊的交易活动，仍在这里继续。
在茶馆前的空地上，是买卖牲畜的市场，你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个老农民，牵着一头可以干活的牛儿，或是一条架子猪，从田坝小路走来，把它们往地坝上的木桩一拴，又从地上捡起一根散落的谷草，打一个圈儿，套在牛角苞或猪耳朵上，然后走进茶馆，泡一盏盖碗茶，从容地点燃叶子烟竿。
这根谷草叫做“草标”，它的来历久远，《水浒传》上杨志卖刀时就使用过，这是一条“此物出售”的广告。当年人们开玩笑，会在你的后颈窝上，悄悄插上一根草标，众人开怀大笑，你也莫名其妙地不知怎么回事，跟着别人一起傻笑。
打算买牛或架子猪——只消催肥便可出槽的半大猪儿——的人，会走拢木桩前，仔细打量这些待价而沽的牲畜，觉得合意后，也一言不发地踱进茶馆，觅一个座位，泡一盏盖碗茶，抿上几口。此时，便会有一个身披一件好像几十年没洗过的长衫，一脸烟容，骨瘦如柴的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从拥挤的茶客间开始往来穿行，在两个人之间拉拢生意，这种人叫“牛犏儿”，也叫“串串客”，用眼下的话来说，就是掮客、经纪人。
牛犏儿的活动方式很奇特，他先和卖家在袖口里摸手指拇，问：“你老哥子开价好多？哦，这个整，这个零。”又挤过来和买家在袖口里摸手指拇，问：“你这位兄弟出啥子价？嗯，这个整，这个零。能不能再添点，我再请卖主让点？”如此往来数次，生意便做成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皆大欢喜；买卖双方虽近在咫尺，却自始至终互不搭腔。牛犏儿从双方得点“口舌钱”，也就是辛苦费、劳务费；当然，还要从中吃点只有他肚皮里才明白的差价。
这一道巴渝特有的风景线，看来是永远消失了。经纪人这行当当然还有，但也现代化，长衫换洋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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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公网安备 5002230200000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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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9 13: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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