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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奂制图>
盛夏拼图
江奂/文
被拆散的拼图,我们拿走属于各自的一块,藏在手心,不让别人看见。而我,贪心的偷藏了一大把。
有时候,你仔细看地上,那些从树叶中打下的光斑在随风流动。空寂的长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它的名字,却永远记住了它的样子,一直延伸下去,直抵我发呆的眼神深处。而每一条熟悉路径的身上,都散发着熟悉的气味,在夏日干燥的空气里,显得越发浓烈。
那天一个大四的朋友告诉我,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一定要想清楚是先走还是晚走,因为留到最后,只会让自己心里更难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顿了一下。我看到他的表情在夜色灯光的映衬下,很沉默。而我,送完了他们,也该走了。
自然要走的时间,是麦兜告诉我的,他说我们一起去送他。而我说我想要送麦兜,他却死活不愿意。最后,我们几个人只把自然从北4楼下送到了校门口,他一个人坐上那辆黄色的出租车扬长而去,挥挥手就滚蛋了。从去年的冬天起他就一直在说离开,而如今终于成功的走掉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成了那天全部的记忆。
我对麦兜说,我可以像送自然那样送他,不用送到车站,因为之前麦兜他说想要一个人走。他以为这样的行为很伟大吗,我偏偏要去送他。那天下午,我又来到了遥远的北4。麦兜把他的台灯给了我,其实是之前我向他要的。我们说了一会话,他就回去收拾东西了。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北4外的路边的树荫里。太阳很毒,空气闷热,而我的汗水一直在冒。买了一支绿豆冰棍,我用手接着,木棍上仅剩的一块直接掉到了手上,左手掌就这样沾满了粘稠的绿色冰水。没带纸的我,只好看着左手渐渐发干。漫长的等待着麦兜办理完最后的寝室交接手续,然后将他那个大编织袋丢进了出租车的后备箱里。又是黄色的车,在回忆里越来越泛黄。我记得那天是6月的最后一天,他走了,我们还未来得及相识,然后他就走了。有一天我发现,我手机里有关于他的照片,他都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遗憾,让人唏嘘不已。而他总是笑得很没心没肺,眼珠一转,满脸不屑的表情。
自然离开主城去黔江的那天晚上,我很莫名其妙的在晚饭时间开始睡觉,从6点睡到了9点,也没有人叫我,睡醒之后,好饿。昏昏沉沉的去买了一盒方便面,解决掉,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第二天下午,在准备去送麦兜之前,洗了衣服,将被子抱到了楼顶去晒了。下到一楼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都左侧身摔到在地上,那一瞬间我失去了知觉,浑身都麻木了。本来就潮湿的一楼,加上打扫卫生的阿姨又拖了地,所以一直没有干。一楼来来往往的脚步又多,满是水的地面就变得更脏了。我刚刚才换的衣服,又得洗。不过当时我首先想到的是,不能被人发现我摔倒了。还好,前面楼道出口处的一个同学是向外走的,看不到我。于是我赶紧爬起来,溜进了只有一米远的寝室门。回到寝室坐下来的时候,手肘一直在疼。没有擦伤,但是骨头疼。下午送完麦兜,晚饭时打包了一盒炒年糕,我手里拎着口袋,拿着钥匙和手机,正想换手的时候,口袋突然就掉到了地上。看见周围没有人,我又把口袋捡了起来,发现年糕没有洒出口袋,倍感庆幸。回到寝室我把倒在口袋里的年糕又倒回盒子里,双手像捡炭火一样,烫死了。看着被搅拌得一塌糊涂的年糕,怀着复杂的心情,我还是把年糕咽下了肚子。那几天似乎状态一直不好,更多的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送完麦兜的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接着去送翰。又到了北4,又是和楼管纠缠了很久才离开宿舍,所剩的时间已经很紧了。一大群人送行一个人,结果他的行李只有一个小箱子。要下北3和北4之间的楼梯的时候,我主动去拎箱子,刚刚提起行李箱斜侧的把手时,悲剧的事情就发生了,把手断了。一行人到了学校外的公交站,已经快9点了,公交站的人特别多。最后只好放弃坐公交,又耽搁了几十分钟,终于和一个阿姨拼车打到了一辆出租车。一路驰骋,上了高速,开着窗,风很凶残的抽打着我的脸,扯我的头发,我害怕它会把我的右耳也刺破。本以为可以一切顺利,结果高速路就堵车了。堵车的时候,旁边一辆大卡车上装满了待宰的生猪,散发着一股股恶臭,和阵阵凄惨的叫声。我往窗外晃了一眼,看见那些庞大的猪已经疲惫得站不起身。它们闭着眼,只是很用力的嘶吼着。那一眼,我只看了几秒,就扭回了头。
时间在不偏不倚的流向早已设定好的那个位置,离火车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好不容易挤到了下高速的路口,道路仍然很拥挤。司机大叔这个时候给了一个建议,说从另一路口走,只是要走得远一点。我们看到另一个路口很空,几乎没有车辆。当时我们居然答应了从另一个路口走,走了十几分钟,发现越来越远,仿佛已经到了郊区的感觉。司机问了我们火车出发的时间,也觉得走这条路很糟糕,但是又不能倒车,只好等到在下一个路口处调头。我不停的在所有QQ群里询问朋友们北站大厅的服务电话,看是否可以改签火车票,结果给的电话都不能人工服务。又是十分钟过去了。我们又回到了刚才下高速的路口,车还在堵。顺利进了城,可最后还是迟到了2分钟。翰的同学这个时候也来了车站,他们都很惊讶他走了一个多小时,居然还在车站。这下翰又反过来送他们。
接着准备去重新买票。还好我询问了一个QQ群里在火车站工作的朋友,说可以直接改签到明天,不然我们就已经重新买了一张票。拿到改签的票,我就把两张票都放进了我衬衣的口袋里,替朋友保管。然后我们到火车站旁边的乡村基吃午饭。透过窗,可以看到火车站里面停靠的列车。吃完饭我们就坐公交车回去了,天气像一台烘干机一样,燥热。坐上841,热流从座位上袭来,我们身上的汗水像泉水一般源源不断涌出,却苦涩。我靠着窗,翰坐在我右侧。还好公交上的空调开始慢慢运转了起来,我就时而睡觉时而睁眼看看外面的风景。
回到学校浑身都湿透了,于是我换了衣服拿去同学寝室用洗衣机洗。之前一直在抄自己写的一个诗集,送给翰,但是直到翰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我都还没抄完,只好先抄多少算多少了。每天晚上趴在床上,用左手撑着,左肘一直在疼。结果遇到意外没能离开重庆,这意外的一天,又给了我时间让我继续抄剩下来的诗。整个下午,终于抄完了。整整三个小笔记本,365首。写了那么久,写了太多想要对很多人说的话,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哪些话是对谁说的了。但是这些话一直都在诗里,在心里,没人看也不会消失。
由于寝室已经办理了手续,所以翰晚上在我寝室睡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帮翰洗的T恤还有一点湿,于是用吹风吹。在南2门口吹完衣服我回到寝室,翰问我车票在哪。还有一点睡意的我,一下就清醒了,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把晾干的衣服收了进来,挂在了床上,这时我一下蹦上床,摸向衬衣的口袋。我的手都在颤抖,那两张车票已经被揉成了一团,还有一点湿润,有些字迹已经不清楚了。我小心翼翼把两张车票摊在手心里,又拿去用吹风吹。整个手被吹得发烫,变得像烙铁一样。吃过早饭,在很复杂的心情里,我们又去了火车站。那个行李箱已经寄存在了火车站,不过又多了新的行李,我提着大瓶的农夫山泉,还没走到校前广场,那个把手突然就断了。走到外面的时候,同行的一个朋友的凉鞋也坏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让我很不安。今天不再坐出租,老老实实坐841来到了北站。过安检,过扶梯,来到2楼的候车大厅,看见已经排得长长的队伍,慢慢移动,直到翰顺利检了票。还好那张票能用。最后他挥了挥手,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我们拿起手机照相,结果旁边的工作人员大叔突然走过来招手阻止我们,于是我们就离开了。又来到出站口,汗水一直在流,我们隔着一扇铁栏门,远远的目送列车离去。但最后我们还是弄错了列车,翰的列车延迟了十分钟才开走。不过,这一次,他真的走了。
又来到乡村基,同样的2楼,不同的座位。我选择了一个远离昨天座位的地方,听着朋友说着什么,思绪却完全混乱。吃完东西来到同样的站台坐上841,依旧的闷热,我又坐了一个靠左窗的座位,独自一人坐着。直到车子启动,我右边都空着。相同的位置,相同的风景,可惜身边的人已消失不见。昨天复杂的心情,此刻变得只有一个基调。踏上回程,看着窗外熟悉的场景,不知不觉就开始流泪,它们是自由的,和汗水混淆在一起,直到头顶的冷风口吹得眼睛再也流不出泪水。这趟车坐得好累,感觉消耗了所有的力气。这几天,我也耗尽了太多的力气,支撑不住了。
太多的细节,让我的思绪不停倒回,倒回,却也仅仅只能倒回思绪,而时间的齿轮卡着,不允许你的逆行。我们像不像一滴拥抱在一起的泪水,滴落,撞到地面,然后散开,溅向不同的方向,最后在这个盛夏被蒸发。熟悉的地方再也没有你们的故事,延续的版本已经换了角色,不再是我们。我手里握着的拼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能割人的碎片,我越想要抓紧,它们越陷入肉里,害怕得不想让人看见它们承载的记忆。或许是记忆太重,它们割得越深。
后来,在网上看到一篇介绍冯小刚的电影《非诚勿扰》的一篇文字,讲到葛优饰演的角色秦奋的朋友送完秦奋后,一个人独自开着车,在绵延而空旷的公路上唱着歌,情不自禁的放声痛哭。文章里写到,冯小刚导演说,也许只有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才能懂得那种感受。读到这些的时候,我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秦奋的朋友在离开之前,给了秦奋一大把钱,也不知道具体数目,他朋友的感触我了解,他是觉得可能很难再见上一面,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帮上朋友,所以也就不在乎这些钱了。但是秦奋说,他缺的不是钱,而是朋友。这句话,让我一直陷入很深的沉思之中,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我忘记了那些拼图曾经拼凑的完整画面,因为已经不完整,破碎得触目惊心。一到了夏季,就有了感觉,一种恍悟;一到了夏季,又突然没了感觉,一种落空。发呆的时候,会听到很多声音,或轻,或急,但它们不理会我。我想那是你们留下的回声,曾经的一个笑声,一个叹息,或一声呼喊,在路的尽头婉转动听。
明天之后的明天,我们说过的总会有机会的,那机会是否有机会抵达。喝一口淡淡的白开水,却是百种滋味。送完他们,我只能自己送自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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