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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见她》校园版即将刊载完毕,欢迎扫描我的头像二维码,进入公众号免费收看《回首又见她》(网络版)和《回首又见她》(书信版)另外两部长篇小说。 天黑了,可怕的暴雨下个不停。我们挤在临时搭建的帐蓬里,吃了一点自带的干粮,喝一点矿泉水。我注意到,我们居住的临时帐蓬区里,有一个从别处转送过来的小男孩,我问,你的爸爸妈妈呢?他小声说,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全部死在倒塌的教学楼里了,他因为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而幸免于难。我不禁又伤感了一回,便把手中的饼干和矿泉水给他,他却懂事地说,你们是来救我们的,饼干你吃,水你喝,吃了明天好继续救人。 在救援的黄金72小时内,越来越多的救援队赶来了。成都军区驻德阳某部一行数百名官兵,就在我们到达后不久,带着水和器具也已赶到了。他们一身绿色的军装,让我们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有了主心骨。因为我们缺乏救援经验,现场指挥部命令我们撤出现场,分配我们到一个灾民安置点进行服务,做一点分发物资、搭建临时住所、护理轻伤员,开展心理疏导等工作。 当指挥部让我们撤下来的时候,我们不是充满失望,而是充满了希望。我们平时缺少训练,又没有工具。官兵们却不一样,他们训练有素,工具较多,救援的效率也提高了许多。 在灾民安置点,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灾民们的坚强。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失去了亲人,可他们没有倒下,没有过分悲伤绝望,而是相互帮助,相互安慰,相互鼓励,主动配合指挥部做好救灾工作。 我被安排做心理疏导工作,并认识一个叫王芳的大姐,地震让她失去了深爱的丈夫和最宝贝的儿子。当我看到她时,她坐在临时搭建的帐蓬外的一块石头上,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擦伤,双眼红肿而没有光泽,独自一个人望着对面崩塌的山石发呆,那样子让我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 我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跟她交谈,听她含着眼泪讲自己的痛苦:“我的家在二楼,地震来的时候,我和老公赶紧向楼下跑,就在快要跑下楼的时候,楼房倒了,老公被掉下来的一块预制板砸倒了……可怜的老公,在预制板掉下来的那一刻,推了我一把,我才侥幸捡了一条命。可怜的老公,临死还在喊我快去救幺儿。可等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学校一看,学校也跨了,我可怜的幺儿,也埋在里面了……”。王芳大姐伤心欲绝地说,她不想活了,想自杀。我陪她一起掉泪,一起伤心,等她平静一些之后,我便把我两次失去爱人的遭遇也告诉了她。最后我用诗一般的语言说:“不管遭遇多少的沧桑,不管有过多痛的经历,生活依然充满希望。哪怕山塌地陷,哪怕流血流泪,只要我们心手相连,阴霾会散去,彩虹会升起。王芳大姐,让我们一起加油,好吗?”听了我的故事和鼓励的话,王芳大姐的情绪平稳了很多,从最初的不愿意接受事实到鼓起勇气接受。后来,我们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在灾区,类似王芳大姐这样的情况很多,如果你不走进她们的内心,仅从表面上看,是无法了解她们的痛苦的。如果不进行心理干预,给她们鼓励和安慰,会造成精神抑郁、自杀等很多问题。 王芳大姐的情绪转变,同样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也让我认识到了心理干预的重要性。后来的几天里,除了努力完成分配给我的体力活之外,每天我都要找几个灾民朋友来交流,其中多数是中年妇女。她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现在亲人走了,房子也没了,一切都要白手起家,今后怎么活下去呢。”我便耐心地鼓励她们:这是一场灾难,党和政府会管到底的,全国人民都在捐款捐物,全球的华人和爱心人士都在关注着我们。我们一定要有信心,不能辜负了那些爱我们、帮助我们的人。告别痛苦的过去,面向希望的未来吧。” 要在以往,我说这些话,连自己都觉得别扭和好笑,感觉纯粹是讲大话和套话。但那一刻,我感觉是如此真诚,如此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她们也会听得热泪直淌。尽管她们的眼神依然很迷茫,但也添了对生的渴望和期盼。那时我就想:多好的人民啊,你只要给她一份安慰,一份鼓励,一份希望,她就可以擦干血迹,重振旗鼓,在废墟上重建新的家园! 31 志愿者的生活,忙碌,辛苦,吃没好吃,住没好住,觉也只能囫囵打个盹,根本休息不好,但大家都无怨无悔。特别是看到那些更苦更累更拼命的人民子弟兵,不顾危险、争分夺秒地开展救援时,看到那些妻离子散的灾民兄弟舍小家为大家,忍着巨大的伤痛,义无所顾地奔跑在救援现场时,我们就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那是一种相互传递的温暖,不用任何的语言,只用一个眼神或一个手势便足以传递。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讲的“大爱无声”吧。有时我会觉得,不是我们在拯救他们,而是他们在拯救我们,是他们的坚强和友爱,净化了我们的灵魂,使我们从“小我”蜕变成“大我”,“小爱”升华为“大爱”。 就在无休无止的忙碌和余震不断的惊惧中,我依然时时想着婷婷,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特别是每次余震过后,我就特别担心,深怕她遇上危险。她去的地方,受灾最重,也最危险。起初两天,我们还能通过手机电话联系,相互告知情况,互道平安,互相鼓劲。但后来因为条件所限,手机没法及时充电,我便与她失去联系了。但我们还是可以通过不少渠道,了解到一些北川的消息。那边更是余震、山体滑坡不断,我更是为在第一现场采访的她捏了一把汗,担心她遇到危险。然而,除了默默地祝福她之外,我对她爱莫能助,这让我心痛不已。 果然,不幸在地震五天之后便发生了。那天,婷婷随二十多辆的物资车队,沿着崎岖破损、刚刚抢通的公路,去一个更偏远的场镇采访报道时,遇上了余震,山体发生了滑坡,婷婷后来描述说:“当时,只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巨响,山体滑坡了,车队赶紧及时调整位置,避开滚下山的巨石。我回头看时,车队行经的道路有一半被掩埋,车队被断成前后两截。所幸的是,由于避让及时,没有车辆被滑下来的树干和石块砸中,我正在庆幸,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其时,婷婷是被山坡上滑下来一棵小树砸中的,还有一些飞泻而下的小石头,好在她只是暂时晕迷,虽然被砸得头破血流,全身青紫,但却捡回了一条命。 婷婷被紧急送回了北川县人民医院,后来在各级领导的关怀下,马上又转回了绵阳市人民医院,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市领导赶来看她,她醒过来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出师未捷先受伤,真的太对不起大家了。”原本神色严峻的市领导被她这句话逗笑了,说:“婷婷啊,你在灾区的表现很出色,让你受苦了,最艰苦的五天你挺过来了,这就是胜利。今天你是负伤回来,所幸没有‘身先死’,不然我们怎么向你的爱人和你刚满周岁的儿子交代呀。你是巾帼英雄,党和人民感谢你!” 志愿者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在灾区,我先后辗转于多个灾民安置点,除了运送、分发物资之外,主要就是做心理干预。虽然我在灾区只呆了15天,但却先后为近百人做过心理干预,并让她们每个人给我留下了联系方式。离开灾区后,我与她们也保持着电话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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