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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笑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嘛,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都是我最亲爱的宝贝。 正在说笑之时,小凤突然喊痛,先是间歇性的,然后就一刻不停地喊痛。看着小凤痛苦的样子,我也热泪盈框。医生说马上要生了,把她推进了手术室,我和她父母等在手术室外,隐约能听到她疼痛的喊叫声。我站在手术室外,焦躁地走来走去,又透过手术室的玻璃门往里瞧,可什么也看不见。 许久之后,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医生看起来有点慌乱,说遇上难产了,要马上准备剖腹产,叫我手术签字。那一刻,我的手在发抖,心中隐隐约约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小凤在手术中出现大出血,进入了病危状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我意想不到。医院说储血库里没有与小凤血型一致的血液,被昨天的一位输血病人用完了,还没来得及补充,要从市中心血站紧急调运。鉴于情况危急,我要求抽自己的0型血,但是医院以“根据规定不允许私自采血”为由,坚持要等中心血站的血液。没办法,我们只好心急如焚地傻等。当医院手忙脚乱地将血液第一次输进小凤体内时,时间已耽搁了许久,最后,我们被告知孩子早已窒息死亡,大人也没有保住……” 小凤在离开的那一刻,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知道她心有不甘。当我看见心爱的小凤那双明亮的眼睛从惊恐、痛苦,最终暗淡得没有光采时,我的天塌了,心碎了,眼泪流干了,嗓子喊哑了,我痛恨医院,痛恨储血站,痛恨一切视生命若无物的狗屁制度和为了不触犯狗屁制度而变得越来越没有人性的医生。 我疯了一般地找到那个不肯抽我们家人血液的医生,痛骂他,唾他,踹他,还踢翻了他的办公桌,没有医生能拦得住我。最后他们报了警,我被赶来的派出所的警察带上手铐,塞进警车带走了。而我依然在骂,你们这些杀人犯,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当警察听过我声嘶力竭的哭诉,很快便给我解了铐,送我回了医院,还劝我节哀,如果认为医院有过错,可以通过法院诉讼来解决。 看着小凤父母绝望痛哭的样子,我深知他们的悲痛不会比我更少,这可是他们的独生女啊,他们的希望被现实无情地摧毁了。我只好强忍悲痛,为小凤和未出世的儿子料理后事。我父母知道后,也马上赶了过来,陪着我流了许多的眼泪。 在随后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常常站在寒风料峭的窗前,望着那些光秃秃的梧桐树发呆,任眼泪无声地掉落成河,只有小凤变幻不定的眼神在我脑海里不停地闪现,一会儿含情脉脉,一会儿惊恐万状,最后都融入了我的泪光中。我忘不了她紧紧抓我的那只手,揪得我的心一阵阵地淌血,令我无法入睡。终于,我病倒了。 报社领导来看望我,说了很多宽慰的话,我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也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在他们一次次地说着“千万不要太过悲伤”的时候,一次次地点头,又一次次地流下泪来。最后领导说,先休假两个月吧,等心情好一点再来上班。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灰暗、最颓废、最暗淡无光的岁月。我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说任何话,不想吃任何东西,只是一个人在租住的房子里发呆,或者倦缩在床上,傻傻地看着我们的结婚照。我眼泪流干了,身体也垮了,一个月下来,就瘦了十六斤,精神也变得恍惚,医生说我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母亲一直留在我身边照看我,给我料理生活,像小时候一样哄我吃饭,帮我擦脸,洗脚,还精心地给我熬米粥和中药水。后来我病情好转后,才发现母亲的那头青丝已有一半变成了白发。 有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见小凤一袭白衣,从房门外进来,很温柔地微笑地看着我,像个天使,手里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我一阵狂喜:“小凤,你们还活着呀?”她说:“是啊,我们都活着。”再看那小孩,他竟然也对我微笑着,虽然看起来有点陌生,但我肯定他就是我的孩子。我大喜过望地痛哭起来:“小凤,你知道吗,我一直做噩梦,梦见你和小孩不在了,我差点都不想活了。”小凤很平静很温柔地说:“栋梁,别太伤心了,我们活得很好。”可我还在那儿哭啊哭啊,哭着哭着就醒了。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我从来都不相信人死后有灵魂,但从做那个梦以后,我特迷信,希望真有天堂,她们在那里活得很好。也是从做那个梦开始,我恢复了神智。看着母亲心痛的眼神,我再一次流下了热泪,我不能再沉溺于自我的痛苦中,让我的亲人们再因我而痛苦。 就在我生病期间,小凤的父母强忍悲痛,一直在找保健医院交涉,要求作医疗事故鉴定,但保健医院极不配合,还隐藏病历,推卸责任。好在小凤的父亲是局长,在当地有影响力,便又去找到卫生局,卫生局很重视,成立了专门的医疗事故调查小组,通过一个月的调查、鉴定、座谈、协调,最后认定,医院在抢救过程中,因血液储备不足,输血不及时,导致产妇死亡,存在明显过错,构成医疗事故,由医院一次性给付患者家属死亡赔偿金20万元。 在去单位上班前,我特意去了小凤父母家,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我说:爸,妈,如果你们将来还认我这个女婿,我就永远做您们的女婿,将来我来为您们养老送终。小凤的父母老泪纵横,说小凤不在了,只要你有这份心,我们就永远把你当儿子。 临走,小凤父母艰难地张口问我,死亡赔偿金咋办?我说:“留着您们二老养老吧。” 22 是的,人生如梦,命运多舛。当我们年轻时,肯定体味不深。小薇和小凤的离开,给我的心里带来的阴影是毁灭性的,我甚至觉得我是一个不吉祥的人,凡是爱我的人,我不会带给她们幸福,只会带去无法预料的灾难。这种莫名的感受,给我以后的人生带来了无可挽回的巨大影响,以致于我很长时间都不敢涉足婚恋,这种莫名的感受,常常会无休无止地在心底某个地方冒出来,令我心灵颤抖,无法自持。 两个月后,回报社上班,才知道周婷婷己经是记者部的主任了。她对我很关心,我知道,在我生病期间,我的很多工作都是她代理的,便向她道谢。她说,谢什么啊,应该的嘛。 周婷婷是个智慧的女人,很有经济头脑,写的经济评论观点鲜明,逻辑严密,读来令人耳目一新,在报社算得上是一位响当当的“经济学家”了。我问过她是哪个学院毕业,她说是sc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我说那你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么多的经济学知识呢?她莞尔一笑说:“我舅是学经济的,可惜我舅只是个教书的,不是主流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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