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尚昆在临终前的日子里（丁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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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尚昆在临终前的日子里

丁　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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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尚昆陵园 黎清平 摄
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原国家主席杨尚昆走了快11年了。他在一九九八年六月七日住院至九月十四日病逝的最后一百天的日子里，他那一幕幕感人泪下的情景，迄今仍不时在我眼前闪现着、跳动着、重叠着……
将二万元存款捐献灾区
杨尚昆在住院期间，仍然十分关心着国家大事，他不仅每天都要身边工作人员给他读当天的报纸，而且每天电视台的《新闻联播》、《焦点访谈》，更像他按时服药一样从不耽误。一九九八年八月正是我国遭受洪灾最严重的时刻，当尚昆同志从电视上看到我国两湖平原洪水肆虐，庄稼被毁，百姓痛失家园时，禁不住难过得流下眼泪……
当他看到大批解放军指战员日夜战斗在抗洪第一线时，他又激动地说：“洪水无情党有情，不愧人民子弟兵啊！”
当他看到全国人民踊跃捐献，支援灾区的热烈情景时，他更是感慨万千地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啊！”
不久，杨尚昆在病魔的折磨下，身体愈来愈消瘦了，体重由入院时的80公斤，很快降到70公斤，60公斤，50多公斤……工作人员眼见他原有的睡衣太肥大穿不得了，准备为他制件小一点的，杨尚昆得知后，便坚决不让，说：“现在南北都闹水灾，国家正处在困难时期，处处都要节约啊!你们谁会缝衣服，替我收收腰就行了。”
杨尚昆不仅这样说，而且以身作则，带头为灾区献爱心。还叫他的子女们把他存在银行的二万元存款取出来捐献给灾区。这钱还是他和夫人李伯钊平反后补发的部分工资。尚昆说：“这笔钱存了二十多年了，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当时在场者听了，无不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要求《回忆录》实事求是
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八日我身负两项任务：一是受遵义市的委托去京请杨尚昆为遵义会议纪念馆题词；二是送我的书稿《少年杨尚昆》请尚昆同志审阅。我到北京后才知道尚昆同志已住进三O一医院隔离治疗一个多月了。因此我的两件事就只能等杨办向尚昆同志汇报后再说了。
没想到第二天，杨办的主任与尚昆的儿子杨绍明便来宾馆看望我，并捎来了尚昆同志的口信。他们转告我：尚昆同志看了遵义会议纪念馆要他题词的公函十分高兴，引起他对许多长征往事的回忆，但他说附来的那些参考题词还得好好想想，他的意见是待在职领导们题了后他再写。至于书稿，尚昆同志说，他的少年时代很平凡，没有什么值得写的。如今作者煞费心力地写了出来，就请几位给我写回忆录的同志看看吧！他们都是专家，又了解情况，待他们看后再开个小会座谈，大家可以交换交换意见。
一个星期后，书稿座谈会届时召开了！与会者不仅给作者提出许多热情的鼓励和宝贵的意见，同时再次给笔者带来了尚昆同志的关注和教诲。他们告诉我：按医院隔离治疗的规定，尚昆同志是无法接见我了，他特别向作者表示歉意。尚昆还说，书出与不出，全由出版社按规章办理；但有一点务必请作者注意：历史是客观存在的，要正确对待历史，真实记录历史；写历史、写历史人物必须坚持唯物史观和辩证法，一定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这才对得起前人，对得起今人，对得起后人。不要像台湾有本书那样，编造我儿时跑到潼南大佛头上去玩耍这类的荒唐故事。
尚昆这席言简意赅的话，是告诫，是鞭策，也是我受到他的最后一次教诲。
身患绝症但意志坚强
杨尚昆曾长期担任过中央保健委员会主任，深知病人配合治疗的重要，因此他一住院就一再请医务人员不要向他隐瞒病情，实病实说，以便他配合治疗。当医院委婉如实地告诉他身患绝症的实情后，他却平静而坦诚地说：“得了这种病，我很难过，但也很高兴，因为你们对我说了实情，就请你们大胆治疗吧，我一定全力配合。”尚昆同志以坚强的毅力强忍着各种疼痛，配合治疗，连医务人员见到也感动得流泪，大家都说：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也是一位意志坚强的老人。
再三要求后事从简
然而，病魔无情，尚昆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预感到自己时日不多了，便于九月二日下午，把家人召集到病床前，开了他生前最后一次家庭会，他平静地对家人说：“找你们来，一是有些事要交待，一是有些事要商量。人总是要死的，你们不要太伤心。”又说：“关于我的后事，一是要向中央表示从简，今年遭了大灾，更要从简。一九九六年我去太行山看望那里的乡亲，他们希望我将来能回到那里，但那样花费太大，我还是希望火化后送回老家潼南去，同四哥杨闇公埋在一起……”
杨尚昆对家人交待后，又向党中央写了一个报告，以表示自己的态度和遗愿。报告全文曰：
江泽民同志：
并常委、政治局各同志：
我在医院病床上开了家庭会议。人总是要死的，我叫他们不要太伤心。我现在很平静，在党内也算是一个老同志，我相信我的生平中央会作出评价，我告诉他们不必争这个高低。
关于我的后事，一是要向中央表示要求从简，今年遭了大灾更要从简；二是火化，火化以后送回我的老家潼南县去，同杨闇公埋在一起。
还有几摊子事情，比如回忆录等，我也作了交待。
此致
敬礼！
           杨尚昆　九月二日
这便是杨尚昆投身革命七十多年向党中央所写的最后一份报告。
火化后发现弹片
杨尚昆有一件极为特殊而珍贵的遗物，那就是一九九八年九月二十一日，尚昆同志火化后，他的家人在拾拣骨灰时，意外地在他的右腿部位拾得一块指甲大的弹片……
有人建议，这块弹片应交由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因为它不仅是尚昆同志戌马生涯的活证物，更是中国工农红军的一件珍贵的革命文物。关于这弹片的由来，得从六十多年前杨尚昆在长征中说起。
一九三五年四月的一天，女红军李伯钊在云南沾益县白水镇地区的行军路上，一面照应着伤员，一面唱着快板词进行宣传鼓动。在一个三岔路口遇见周恩来，周恩来把她叫住：“伯钊同志你等等，我正找你呢。”
“报告周政委，找我有啥事？”
“哈哈！你先别问，让我先问问你吧！”
“好，周政委请问吧！”李伯钊答着也笑了。
“刚才敌机轰炸，你们部队在哪里？”
“在甸县附近。”
“你们担架队和伤员有损失吗？”
“没什么损失，敌机轰炸时，我们隐蔽在一条沟里。”
“那就好！但刚才红三军团的队伍正经过一处开阔地，无处隐蔽，伤亡了三百多人，我已把卫生队的救护队派去了。”周恩来停了停又接着说：“你知道吗？尚昆同志也负伤了！不过不太要紧，你去看看吧。他们部队的代号叫‘芜湖’，从这里去大约三里便是他们的司令部。代我向尚昆问好。”说完向李伯钊挥挥手，便赶部队去了。李伯钊望着周恩来远去的背影，心里热乎乎的，转身便飞快地去找“芜湖”去了。
李伯钊已好几个月没见到杨尚昆了，作为夫妻自然是思念的，但此时她更多的还是担心尚昆的伤势。她很快找到了三军团司令部，看到杨尚昆腿上虽然扎着绷带，却仍然忙着处理伤员的事，她迫不及待地问：“你的伤势到底怎样了？”
尚昆这时一副认真的样子说：“严重得很哟！你看国民党的电台和报纸都说我被炸死了嘛！我在国民党报纸上都死过三回啰！一回说被打死，一回说被淹死，这回又说我被炸死了！你们说这还不严重啊！呵哈哈哈……”屋子里久久地回荡着尚昆同志洪亮的笑声。
当时，杨尚昆腿上的弹片共有三块，临时由俘虏的一个国民党军医做的手术，只取出了两块，有一块埋得比较深，没有来得及取出，第二天那个国民党的军医就逃跑了，因此这块弹片一直留在杨尚昆的腿里。没想到这样一来就整整的留存了六十三年，今天竟成为他留给人民的一件宝贵的革命遗物。

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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