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醉翁之意6群星捧月（下）

好梦迷人

现在的江行舟可算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前乱蓬蓬的头发精心修饰过了，服服帖帖长在脑袋上，衬托出她姣好的面容，浓浓的眉毛下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生得特别好，特有灵气，皮肤虽然有点黑，但让人感觉到那是一种健康的美丽。黎耕小心的驾驶着半新的摩托车，载着行舟往地下商场奔去。
　　相处了一个多月，黎耕第一次看出来徒弟是个大美人，这种美和他女朋友的美截然不同，清清爽爽，让人赏心悦目，就像山谷里缓缓流淌的小溪水；而水如云的美丽是时装修饰出来的，轰轰烈烈，给人一种紧迫感，如同花店里扎捆出售的红玫瑰。每次水如云来找他，都会穿着一套新衣服，必定是市面上刚流行的，他嘴上说着好看，心底确实心疼那些钱，按照水如云的消费标准，他们不知道要存到猴年马月才能在城里买得起一套民工房。存折一直在水如云那里保管着，他每个月要做的就是往卡上打钱。
　　想到钱心中堵着慌，黎耕一轰油门，车子呼啦呼啦往前冲。行舟吓得哇哇叫，紧紧搂着师傅的腰，脑袋死死抵住他的后背，不明白师傅好好的发什么疯。还好这条路比较偏僻，来来往往的车辆比较少，路人也不多，摩托车转了几道弯，驶进一条隧道。
　　丰富多样的农产品让行舟眼花缭乱：粉嘟嘟的圆蘑菇，白生生的大萝卜，红艳艳的番茄，水灵灵的青菜，胀鼓鼓的豆荚，金灿灿的黄花------琳琅满目的蔬菜尚且诱人垂涎三尺，更别提活鱼鲜虾、雄鸡肥鸭了。行舟以前只会在超市购买包装好的半成品，拿回家也不用水洗刀切，加了油盐酱醋放锅里东翻西炒，装进盘子就算一道菜，没想到高楼如林车流如织的繁华都市里，竟然隐藏着这么有趣的一个地方，大概是“桃花源”降临人间吧。
　　黎耕好似对这里很熟悉，有条不紊地购买着他需要的东西，对于那些目前暂且用不着的，看也不愿多看一眼。
　　行舟每到一处就挪不动脚，看见什么都好奇，都想买回去。黎耕又好气又好笑，提着大包小袋直催促：“大小姐，咱们只买需得着的，快走吧，中午就吃这些东西呢。”他早就知道带行舟出来没好事发生，可是行舟娇滴滴的那么一喊“师傅”，再加上众人帮她说好话，他心一软，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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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舟逛了一会儿，觉得心慌气紧，怎么回事呢？比做工还累！放眼四顾，很快找到了答案：空气不能很好的流通。她立刻向一位水果摊主打听清楚市场管理处，拉着黎耕找到工作人员。黎耕摸不着头脑，明白过来时，行舟已经拿出记者证递给那管理人员——一个秃顶老头子。老头儿愁眉苦脸的说：“我们已向上级反映过多次了，总说正在研究，我们有啥办法？姑娘要是有那个能耐，您就好人当到底，解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中吧！”

　　黎耕放下那一大堆东西，不知道拿他这徒弟怎么办好。这个地下菜蔬批发市场成立好几年了，做生意的基本上是进城的农民工和早年的城里下岗工人，平时吃喝拉撒都在这里，为了改善条件，请客送礼甚至集会请愿，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上级来视察前，表面文章做做，过几天又一切照旧。她一个小小女子，能做些什么呢？记者又怎样，以前本市电视台生活频道也报道过，可是老百姓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黎耕想起了“书生意气”这个词，读书那会儿学历史，看见书上说公车上书，以为那是文人瞎编的，现在看行舟这架势，可能老祖宗的请愿是真的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诉苦的骂娘的，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行舟分开众人，跳上一张堆货用的水泥板，大声问：“你们想不想改善经商条件啊？”

　　“想，做梦都想！”有人大声吼。

　　“龟孙子才不想！”粗鲁的开始骂起来。有年长的立刻招呼骂人的不要在女记者面前说脏话。

　　“好，把你们的想法写成书面文字，交到老大爷这里来，我帮大家去找凌市长。”

　　“你就吹罢，难道市长是你家亲戚？”有人怀疑。

　　“她不会是来骗钱的吧？像上次那样，我们挨家挨户凑了十几万，结果那记者拿了钱跑得鬼影子也不见一个。”负责收钱交钱的那个中年汉子立刻提醒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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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我不会要大家的钱！”行舟大声喊道，想必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才不稀罕这些人的钱呢。

　　“那您是不是市长派下来暗访的啊？”先前怀疑她的那汉子问道，“电视里放得那样——钦差大臣！”

　　“我既不是市长的亲戚也不是他的助手，可是每年国庆节后，市长都会到我们学校来回答学生的提问，你们猜猜看，今年我会向市长先生提什么样的问题？”行舟明白他们的疑惑，这年头，想做一件好事也很难啊。

　　“这个女学生我见过，就是大学生运动会赛场外的江行舟，和市长握手的照片，上了报纸头版头条呢。”

　　“哦，我也记起来了，电视中还播放了市长表扬她的场景。”

　　原来他们真的遇上贵人了，只要市长肯过问这事，他们的好日子就快来临了。几千年积淀下来的国情世故，某个要人的一句话，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了。小商贩们纷纷拿出最好的货物请行舟收下，瓜果蔬菜鸡鸭鱼肉铺天盖地拥过来，黎耕手忙脚乱地拒绝，行舟大惊失色，赶紧高呼：“各位大叔大婶兄弟姐妹们，可不能让我犯错误呀！市长若是知道我利用他的名号骗吃骗喝，让我写个三五万字的检讨事小，耽误了你们改善环境事大。你们要是想感谢我，以后做生意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就行了。”

　　市场管理处的那位老大爷劝告大家说：“听人家大学生的没错，大菩萨小菩萨各归原位，以后少给我惹麻烦！”

　　“谁要是在欺诈顾客，我陈一刀先掀了他摊子！”一个卖猪肉大汉的率先发话，手中的割肉刀闪闪发光。

　　“对，陈老板说得好，谁要再卖水货，谁就是我们的公敌，送他去工商所，吊销他的执照！”众人随声附和。

　　二人终于突出重围，满载而归。他俩回到厨房，洗碗的刷锅的烧火的忙得不亦乐乎，就等着他们的菜下锅呢。大家七手八脚来帮忙：鸡清炖、鸭红烧；肉切片、鱼去鳞；虾蟹洗净、蔬菜切细------一时烟气缭绕笑声不断，到有些过年的气氛。

　　黎耕的拿手好菜是是水煮鱼片，现在还轮不到他上场，他抽着香烟看大家忙忙碌碌，把行舟拉过一旁，悄悄问她：“真给市长打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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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市长给我一张名片，还没派上用场呢。不过打给他的秘书长就可以了。反正再过月余，我就会和市长见面。”行舟眉头微皱，师傅的烟味有些刺鼻，可能是劣质香烟吧，她喜欢肖雄身上那种淡淡的雪茄味儿。肖雄抽烟很少，只在一个人的时候抽进口的雪茄，不过她的鼻子很灵敏，嗅出他抽烟了，他偶尔也在她面前也抽一支。她知道肖雄抽的烟很贵，因为以前老师喜欢抽烟，她悄悄的在网上百度了香烟的品牌和价格。肖雄抽的那种恰好是老师想抽却舍不得买的那种，那些日子，她常常幻想，以后挣到薪水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师买一盒进口雪茄，他心心念念的那种牌子。

　　“你不会真问市长地下商场的事吧？”黎耕很好奇，越来越看不明白他这徒弟了。

　　“哦，不会，我那是吓唬人的。你放心吧，他们的环境会得到改善的，山人自有妙计。”行舟收回心思，斟酌着说，“我们学生对市长提问的大范围是早就拟定好了的，现在对外保密，具体内容我不能告诉你。到时我帮你安排个位置，你也来听听吧。”师傅给她一种能够依赖的感觉，常让她想起老师，好像又回到了中学时光。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心中就觉得他很亲切。也许人和人之间的交往，真的需要那么一丝丝缘分吧。

　　黎耕心想：那到也是，市长又不是神仙，对学生提出的问题哪能未卜先知，总得花功夫准备吧。他还从没正二八经去大学校园里做过客呢，真想去体验体验，不过自己一个乡下农民工，坐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中间，只怕是鸡立鹤群吧。他还要问，小甄叫他们去厨房帮忙。

　　行舟兴致勃勃，主动去切白萝卜。她左手拿起一个又长又肥的萝卜，看看洗干净了的，右手握着菜刀，咔嚓嚓一路切过去，圆形萝卜片四处乱滚，有一片大概是喜欢出风头吧，竟然滚到了黎耕脚边。黎耕正在案桌另一头切肉片，他放下刀，捡起筷子头那么厚的萝卜片看了看，摇摇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哀声加叹气。

　　“师傅，怎么了？徒弟我还行吧！”行舟停下刀洋洋得意地问，还自我陶醉，“哟------呵呵------砍瓜切菜的感觉真爽啊！差点赶得上胡一刀了吧！”。

　　“我让你切刀片这么薄，你给我砍刀背那样厚。你是我徒弟吗？”黎耕再也忍不住了，把手里那片扔进了泔水桶里，这家伙手艺差也还罢了，偏又自恋。

　　厨房里其他人哄堂大笑，行舟扔下刀说：“名师才能出高徒嘛，我切成这样，知道的说当师傅的没有用心教导，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傅就这水平呢！哼，等我以后挣到很多钱了，请个厨师来煮饭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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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见过这样伶牙俐齿强词夺理的徒弟，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啊？黎耕洗净手，拉她站在旁边长点见识。一时周围站满了观众，黎耕挥刀如风，先刮皮切片，像牛皮纸一样薄，一个萝卜切完，竟然没有滚出一片在外边，还保持一个完整萝卜的形象。他左手掌心在萝卜身上轻轻拂过，通灵性似的，所有萝卜片向右前方倾斜，微微弯曲指头收拢萝卜片，右手持刀唰唰唰只管往下切，左手配合着徐徐往后移动，机器出粉丝一般，雪白的萝卜丝从刀片下冒出来。眨眼间一个萝卜切完，整套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行舟瞪大眼睛，她就算练一辈子，也切不出这么匀称细腻的萝卜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要是比赛切萝卜丝，师傅能不能获得状元称号呢？没想到师傅除了精通砌砖，切菜也不赖，要是师傅去学厨师，说不定能成为山城第一厨呢！

　　一会儿工夫，白花花的萝卜丝堆成了小山，行舟赶紧拿盆子来装。黎耕掏出香烟，点燃一支，深吸一口，吐出一串淡青色的烟圈，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烟草味儿。

　　“唉，大学生，你刚才说请厨师，是你请厨师还是肖雄请啊？”奚嫂大声问行舟，女人就是八卦。

　　不怪奚嫂嘴巴多，实在是肖雄的宝马车太显眼了，在他们眼里金总也算个有钱人了吧，可金总也没开这么高档的车呢。李东说像他们这样的打工仔，挣一辈子钱，就算不吃不喝全攒起来，也买不起这么一辆车子。

　　行舟不假思索：“当然是我请了，我可没指望他穿衣吃饭，将来就算他飞黄腾达了，我也不愿沾他的光。男人得志后喜欢养情人，就是因为家里的黄脸婆过分依赖他，对他失去吸引力。女人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得自强自立。我可怜现代版的秦香莲，可是决不同情她们------”

　　“女中豪杰啊，可同鉴湖女侠媲美了。”有人鼓掌说。行舟回头，看见肖雄站在门口边拍手，他开车去采购酒水，回来就听见行舟的长篇大论，这丫头，不会和他母亲是同路人吧。行舟随手把盆子递给肖雄，让他去向师傅学习学习。肖雄可不是省油的灯，拉着她一起去。

　　小甄坐在灶膛前边烧火，他扔了一大块木柴进灶孔，奇怪地问李东：“东哥，他怎么把行舟说成‘见湖鱼虾’呢？行舟也不生气？”

春天里

众星捧月，买菜，下厨，大家在一起还挺热闹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