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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 海 椒
烧海椒这道小菜是外公教给我的。川地潮湿,川人大多喜辣,外公船夫出身,嗜辣尤甚,辣的烟、辣的酒、辣的海椒,一律来者不拒,于是他的身上就老有那么一股呛人的辣味。自打记事起,他就常弄烧海椒来吃,所以从小我即认定,他系此菜的创始人。
烧海椒做法简单,虽粗糙些,味道则端的是鲜辣爽口,由不得你大喊一声:“再打一碗干饭!”
此菜所用海椒只能是普通的小海椒,袖珍型的朝天椒不宜,脑满肠肥的大海椒更不行。守在煤炉边,看外公把海椒一条条放在蜂窝煤上,拿筷子不时翻动,海椒在火上“滋滋”的倾吐辣水,浓烈的海椒味一阵紧似一阵的袭来,惹得喷嚏一个更比一个响亮,赶紧抽身,躲一边去。待得海椒们腆着肚皮“噼噼啪啪”爆籽,周身微焦便差不多了。把烧好的海椒用开水洗洗,撒上盐,淋点醋,得,成了。辣辣的,酸酸的,刺激得唾液腺空前活跃。一撮一撮的往嘴里送,“轰”的一声,嘴巴好像燃起来了,耳朵眼里也轰轰作响,一边唿哈唿哈的喘粗气一边以手作扇,胡乱送些许清凉给灼烫的嘴巴。鼻尖冒汗、眼中蓄泪,真个是痛并快乐着。
“记到莫放油,油一放,味儿就变了。”这是外公告诉我的。一道本色的小菜,一个素面朝天的村姑,粗枝大叶,纯朴而泼辣。你食欲不振、胃纳不佳吗?她就是一剂开胃的特效药。
后来,外公走了,留下一味“烧海椒”,辣辣的,酸酸的,直把人呛得泪眼婆娑。外公走了,那些没吃过没听过的美食赶着趟儿的来了,只是再好吃的东西,香香嘴巴也就算了。一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烧海椒”,一股浓烈得不能再浓烈的海椒味,早已烙在我的骨子里,流进我的血液中去了。
外公走了,蜂窝煤也离开了我的生活。想吃烧海椒了,就只能换个法子弄。
铁锅置于微火上,海椒放进去慢慢焙。火候的掌握很重要,旺了易焦,太小费时。不时用锅铲压压海椒,使它们的水汽干得更快。和在蜂窝煤上作烧海椒差不多,只要海椒爆籽、微焦就行了。
我将外公的“烧海椒”稍做了些改进,让憨朴的“村姑”看起来虽粗糙却也不乏精致。把焙好的海椒剁了,放碗里码点盐,再加点切成小段的泡豇豆,淋点醋,撒几粒味精,其它的,葱啊姜啊什么的,能免则免,佐料过多会喧宾夺主,抢了海椒的味。一直记着外公的话:莫放油。不放油的确是最关键的一点,油一放,烧海椒粗朴的“村姑本色”就彻底失去,何况我们大肆接纳荤腥的胃,油水已是多得直往外冒。
其实这样烹制出来的海椒,准确说不应再称作“烧海椒”,但管它呢,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想过要用别的名字换了它,也不知时常做烧海椒给我吃的外公,会不会喜欢我做的这一款?
锅里焙出来的香味终是比不得火上烤出来的,好歹也算是一脉相承,味道还差不到哪里去,同样称得上是“辣而酸、香而鲜”,那干饭,也照样会狠狠的多刨它两碗。
和外公的“烧海椒”相比,是干净多了,也绿色多了,只是记忆的某片高地,早已被从蜂窝煤上杀出来的兵力强大的椒香,轻易攻占。
写到这儿,不止口水在嘴巴里狠狠酝酿,汗水,以及泪水都在它们该呆的地方蓄势待发,仿佛满世界,都飘着烧海椒浓烈的香味儿,仿佛整个的我,都被那香味儿重重袭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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