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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清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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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13: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IP:广东东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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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故事冥冥注定。-题记
  北京的天气极不正常,尤其是六月天,几乎每个下午都是阴风大作,雷声轰鸣。然而,层层堆积的黑云,硬是挤不出一滴水珠儿。出门在外的人往往捉摸不透这天公的性子,总是为是否带雨具这事儿犯愁。当然,带着把伞,防着些是最好的;偏偏多次做好了预防工作,却没派上用场。人们也开始为此习以为常了,似乎也就捉摸到了老天的脾气——原来是只纸老虎。
  这不,说来就来。层层叠叠的乌云像是铺天盖地的“黑心棉”肆无忌惮地往上压,汹涌澎湃,气势逼人。路两旁的树丫惊恐畏惧地摇晃,一阵阵的沙沙声,听着那么装腔作势,似乎是为了配合天气的变化精心设计的。这样的情景已经是这个月的第N+1次。所以,卞琳出门的时候索性就把雨伞往墙角一扔,提上她的红色手袋,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大气里充斥着极度的闷热,宛若是一个偌大的蒸斗子,严严实实地笼罩在上空。蒸笼里的人们一个劲地出水,只要稍微一动,后背就湿了一大片。整个人就像跌进了胶桶里,全身上下包裹着某种油性物质,黏黏糊糊,流不走,滑不顺,吸附在皮肤表层。用手一抹,手掌也是腻溜溜,连指缝间都是藕断丝连,似乎就快淌出汁来了。
  卞琳走出楼道,看了看天,莫名其妙地骂了一句:“有病。”说莫名其妙,一点也不假,因为她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会骂出这两个字,只是骂完之后,感觉特爽,干脆加上几个强调词,再爽一次:“你他妈有病!”然后,她满意地笑了笑,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迈开大步。在走不到百米开外的地方,豆大的雨粒从天而降,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势头愈演愈烈,犹如倾巢而出的群峰疯了似的见人就扎,一粒粒打在身上隐隐作痛。这可把卞琳折腾得够呛-无奈足有5厘米高的鞋跟,想跑快一点都徒劳,倒象一只受伤的猫在雨中晕头转向地挣扎。街上的行人早已作鸟兽状散,车辆也极为稀少,似乎一场突如其来的雨让高温下的一切蒸发掉了。好不容易,她逮到了一辆计程车,泥鳅似的溜了进去。
  在办公大楼的门口,警卫拦住了她,说她衣冠不整,鞋子太脏。从门口的大玻璃里,她看到了蓬松散乱的头发,被雨水折磨得东倒西歪的彩妆,就像一个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水鬼。于是,她索性把鞋子脱下来,提着走进去。屋子里的同事都被吓到了,但是这种惊愕马上转为同情。几位女性朋友走上来,礼貌性地关心了几句。当走到苏慕云的办公桌旁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其实这儿早就不是他的办公桌了,只是她还会习惯性地回忆。记得以前,桌上的文件收拾得整整齐齐,摆在左上角。文件的旁边,有一个撕了标签的矿泉水瓶,瓶子里插了一朵白色的菊花。他喜欢菊花,特别是白菊。瓶子里的花他几乎天天更换,今天可能是白菊,明天也许是黄菊。有些人虽然不喜欢菊花,但是碍着面子,也不好直说。于是,只能庆幸他换掉白菊的日子。白的晦气,给死人上坟的时候会带上一束,所以,当白菊出现在瓶子里的那天,整个办公室都是阴沉的脸,大家都像刚从太平间里出来似的,失魂落魄;当白菊被换掉的那天,那些游走在大气中的孤魂野鬼,即刻归位,霎时间,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不过,这个晴雨表的制定,都依赖于这瓶子里的一朵菊花,准确的说,是菊花的主人,苏慕云。
  
  六月的一个夜晚,一个下雨的夜晚。那天,卞琳坐在一家咖啡馆里,独自一人。她喜欢来这儿,并不是因为这一家的味道有什么特殊,但是她喜欢这儿的人,这儿形形色色的面孔,一张张陌生的脸。照惯例,她会选择三楼的靠窗的座位,从这儿她可以看到窗外的世界还有从玻璃上映出来的屋里面人们的脸,包括男人,包括女人。照惯例,她会要一杯浓浓的美式咖啡,或是带上一本杂志,或是一份报纸,一直到咖啡馆打烊才离开。照惯例,下雨了,她不会外出,她会把房子里的灯都熄灭,裹上厚厚的棉被,看一部或者好几部电影,听一首或者反复听这首歌,然后在某时某刻睡着。不过,六月的一个夜晚,下着雨,她来到了这家咖啡馆。
  由于下雨,晚上的客人不是很多,咖啡馆里依旧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咖啡豆的香味。她喜欢这种味道,更钟意于浸淫其中。她对苏慕云说过她喜欢这种感觉,苏慕云说他也喜欢,但是他不希望浸淫,他想沉没。雨珠顺着玻璃往下滑,一滴,两滴,三滴……她把脸凑近窗户,看到自己的脸,一张哭泣的脸,挂着无数的泪珠儿,“恩,你哭了。”屋子里的灯不是很亮,是介于路灯与台灯之间的光。围着绿色围裙的服务生在各个桌子之间来回穿梭,晃眼,似乎桌子也在随之晃动。因此,当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人走过来的时候,她把杯子递给他,说:“续杯。”
  男人把咖啡递给卞琳的时候,问了她,小姐,我可以坐在这儿吗?卞琳接过杯子,吃惊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浓黑的眉毛,浓密的头发,黝黑的皮肤,不是服务生,也不是那个人。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紧紧抱住那张并不宽大的桌子,惊恐的说,“不,这儿有人了,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男人走开了。并没有走远,在楼梯拐角处坐了下来,似乎这儿可以清楚的看到靠窗的那个位置。雨一直在下,敲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样的雨夜,似乎更是适合情人相拥而行,似乎这样,才能驱逐丝丝细雨带来的寂寞和忧愁。偏偏有些人在这样的夜晚是注定要孤单,不如双手抱紧自己,或许还可以取暖。她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看来是不会来了,卞琳觉得她也应该离开了。在拐角的地方,她匆匆瞥了一眼,茫然,不留任何痕迹,一掠而过。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20:2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下雨天尤其让人提不起精神,办公室里气氛也颇为凝重。有风,不知道是从哪一扇没有关好的窗户溜进来,窗帘感风而动,轻微地摇曳了一下。稀薄的白影宛若一只垂死的蝴蝶,白色的翅膀,像一片枯萎的叶子在风中游移。卞琳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苏慕云,也不想去打听关于他的消息。她觉得烦,或者是难过。每次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都会使她极度的空虚,然而,却很无助。她一直想寻觅这声音来自哪儿,一直想抓住这一丝飘渺的温暖,也一直想窥探声音的内心,但是,徒劳。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丑恶的奴仆,跪倒在听筒的振动中,并且祈求能够从中获取一缕阳光,填补内心巨大的黑洞。所以,很多时候,她摒弃自己,甚至想把灵魂交付给地狱的天平,让它饱受折磨,让它经历苦难,让它把他给忘掉。可是,依然痛苦。他的不冷不热让她痛苦,他的只言片语让她痛苦,不看见他会痛苦,看见他更痛苦。而如今,她只是想着那朵白菊花。欣慰的是,时间可以给她喘息的机会。
  卞琳,她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卞琳,怎么了,我是凌军。
  她回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噢,是凌军阿。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可能是刚才淋了雨,有点着凉吧。她确实感到寒意,却说不上是身寒还是心寒,或者两者都有。
  凌军递上两张电影票,说,我买了两张票,今晚有空吗?
  她愣了一下,脑中迅速计算以及估量着这两张电影票的意义。随后,她说,对不起,我今晚已经约了人。话一说出去,她马上意识到错了,错就错在她对凌军撒了谎。现在是没办法了,话已经说出去,她只能尽量保持镇定,看着凌军略带失望的神色,暗暗地骂自己。
  
  晚上回家的时候,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清香。这种香气,在北京一年也闻不到几次。卞琳走到阳台,狠狠地吸上一口。她的房子在9层,是她用多次跳槽后积攒下来的钱买来。当初买这个房子,她看中的就是这个阳台。她喜欢站在阳台上,看着夜幕下光影穿梭的汽车,人流。她会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鸟,张开双臂,迎着风,从阳台飞向天空。可是,她从来没有飞过,一来是没有这个胆,其次也知道飞不起来,飞不到天空,反而会掉在公路上被轧死。阳台的风,让她想起了儿时的南方。南方的六月,满树的凤凰花开,风一吹,有种仙女散花的感觉。她相信有仙女的传说,她相信仙女会有一头长长的秀发,她相信仙女在每次风起的时候都会窃窃私语。因此,她时常仰起头,幸福地对仙女说,你再说一遍,好吗?每当想起这些事的时候,她总是微微一笑。
  与苏慕云分手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其实他们之间的交往也不过两个多月。所以,卞琳有点怀疑这两个多月的时间是不是不能用交往来定义,或者确切地说,只是她自己一个劲地单相思,而对方似乎从未有过任何表示。真愚蠢,原来整个故事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连独角戏都算不上-那好歹也有个舞台效果-她不过是一个雌性动物在一定的季节寻求某种刺激的一个冲动。她在自嘲。可是,为什么,在所谓的分手之后,他还提出见面-又是一场骗局-卞琳却心甘情愿在那个咖啡馆等着一个未曾出现的结局。
  
  在三楼拐角处,她看到了那天的那个男人。四目交错,无言无语,似乎彼此之间的眼神已经窥探到对方的内心。依然是三楼靠窗的位置,依然是一杯美式咖啡,不同的是对面坐了一个男人。男人的手一直不安分地搅动着面前的黑咖啡。那深色的液体,画出一圈圈旋涡,,似乎要把屋子里的光全部收入其中。她不知道男人这个重复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却也不想知道,至少沉默的时光可以从这个近乎固执的重复中溜走。她沉默,男人也没有说话。她在想,应该说些什么,然而,对于一个陌生人,她能说些什么呢?她想主动问候一声,哪怕是礼貌性的“你好”;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他,如果用一个“喂”作为开场白,估计接下来的局面也就僵在这个字上。他和她的距离是如此接近,她甚至觉得她把他呼出来的二氧化碳都吸入了鼻腔。但是,他们还是两个陌生人:倘若没有两张椅子、一张桌子的限定空间,她想他和她就是浮游在宇宙中的两个异性单细胞生物,随时可以漂流,随时可以毁灭。当然,事实证明,他们没有毁灭,至少男人开口了,服务生,续杯。
  咖啡来了。在接过服务生手中的咖啡时,男人很快瞥了一眼,然后,又回归到搅拌的姿势。她注意到这个极其细微的试探,纵然是轻轻掠过的光感-她知道男人也害怕沉默。没有道理阿,不是恋人,不是仇家,何必把气氛搞得好像是一场战争,装什么矜持阿?她还是保持着所谓的矜持,却开始喜欢上了男人的手指。这样的手指,纤细而刚劲,带着磨砂的粗糙感。指背上微微竖立的汗毛,与洁白的指甲相映成趣,似乎轻轻划过你的脖颈,并带有吱吱的声音。她喜欢这样的手指,喜欢指尖在脖颈慢慢游走,游到她如雪的脊背,轻轻的接触,像雪花般温柔,若春雨般舒缓。突然,一股暖流隐没于肌肤,像无数只蚂蚁迅速扩张地盘,它们吮吸,它们撕咬,它们吞噬,毛茸茸的触角占领了每一寸毛细血管。奇异的瘙痒大肆蔓延,溶于血液,幻为细胞,它们饥渴,它们膨胀,它们来势汹汹,它们翻江倒海,它们摩擦,它们冲撞,她痛苦,她挣扎,她就要爆炸了。遗憾的是,当导火线将尽的时候,男人十分自然地打开了僵局,我叫周云帆,很高兴认识你。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屋里的钟重重地砸了九下,9点了。她想起了凌军。今天的拒绝有些无礼,可是她不想解释,越是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却越来得苍白无力。还是算了吧。屋子里没有开灯,淡淡的蓝色光源来自一个透明的椭圆鱼缸。有人说寂寞的时候可以养一条鱼,陪她说说话。她怀疑鱼是不是具有人类的沟通能力以及理解能力,然而她并没有具备鱼的沟通能力和理解能力,说不定哪一天饿急了,还会把鱼给煎了吃。不过,她还是养了几条鱼,因为鱼缸是别人送的,具体是谁她也想不起来了。于是,她就迁就着这份盛情,迁就着几条鱼。
  她醒来的时候是凌晨12点。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蓝色的光在微微地呼吸着。寂寞会冷,尤其是在下过雨的夜晚,如此的刻骨铭心,像被刀子一道道拉过,鲜血直流。女人经受不起这样的折磨,会痛,痛彻心骨。何况在这个梦醒时分,她希望伸出左手,就能紧紧握住一只温暖的右手。于是,她拨通了电话。
  喂,是我,我答应你。
  哦……好的。凌军在电话那头迟疑了许久。
  电影院里,正在放映的是王家卫的《花样年华》。穿着旗袍的张曼玉,在镜头前来来回回,从生命中的一个房间走到宿命里的另一个房间。色彩斑斓的旗袍,缓慢忧郁的爵士乐,时光穿梭的流言蜚语,最后还是错过了。卞琳见过这样的旗袍,也看见过穿着旗袍的女子,那是她南方的外婆。在她的记忆里,外婆很少说话。每天早上,她都会坐在梳妆台前,拿出一面蓝色的镜子,看了又看,这一坐常常是一整天。外公从来不说什么,里里外外所有的活全部是他一手包办。有一天,外婆忽然问卞琳,你说,我漂亮吗?那时候,卞琳只记得她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纤细的柳叶眉,白净的皮肤,胭红的朱唇,还有那一身高贵典雅的旗袍。那一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后来,母亲告诉她外婆去寻找她的蓝镜子了。
  凌军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感觉到了。这是一只男人的手,宽大厚实。她可以触摸到掌心的纹理,她可以感受到手掌的温暖,甚至可以体会到男人脉搏的跳动。这才是真正的实体。卞琳觉得很安全,她知道有一个人在她身旁,她并不孤单。这种感觉很实在,看得到,摸得着,至少这一刻,她不会感到害怕,不会害怕一个人的夜晚在房间里陪着几条小鱼和一个鱼缸。女人是软柔的,她想,至少她是。不管如何伪装,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她还是听到了内心的空洞隐隐作痛的声响。女人是容易满足的,至少在这一刻,她感到了幸福。不需要苦苦等待,不需要长时间的追求,不需要漫无边际的幻想,她紧紧握住这个男人的手,生怕稍有松懈,眼前的幸福就会烟消云散。她想,这就够了,够了,还奢求什么呢?于是,她握得更紧了,哪怕这不过是梦一场。
  
  这个叫做LUST的酒吧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卞琳抬起头,看到了自己。通宵未眠留下的黑眼圈,干裂的嘴唇,如白蜡一般冰冷的脸,微微泛黄的头发。哼,我漂亮吗?她忽然问旁边的周云帆。
  周云帆笑了笑,说,你很漂亮。
  哈哈哈,你撒谎,不过没关系,我爱听。她边说边喝了三大口。
  别喝了,孩子,你醉了。
  呵呵,你叫我孩子,孩子,谁让你叫我孩子的?你是老人吗?不过,不过我喜欢。说着说着,她又喝了几大口。
  男人一把从她的手中抢走了酒瓶子。
  你干嘛呀?把瓶子还我。
  你别喝了,你都醉了你还喝?
  我没醉,我高兴,就要喝,我没醉。其实她真的没醉,最多也只是个半醉。但是,她就是借着这股酒意,大吵大闹。说不上为什么,她觉得痛快,她就想放开地疯一回。于是,半醉也就成了真的醉了。刹那间,她好像是一个孩子,躺在男人的怀里,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像是依偎着父亲的胸膛,很温暖,很舒服。的确,还是个孩子。无论白天她是如何坚强,但是夜晚的降临总会伴随着孤独的承受。内心的隐隐作痛无法避免,又在最深的角落里贮藏着撕裂的碎片,残缺不堪。就这样子吧,紧紧抱着,不要松开,沉沦在无助或者是无奈的依靠中,也许陌生,也许冷淡,也许只是同情-又能如何?又何尝不可呢?与其在冰冷的空气中保持胜利者的姿态,聆听身体内部因痛苦纠缠而发出的嘶嘶呻吟,倒不如实实在在地躺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一个可以触摸得到的上下线条凹凸不平的实体-真的是累了,她确实想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此刻,就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犹如一张网,把她包裹了起来。她宁愿沦落为网里的鱼,湿漉漉的身体,在一根根精心编织的牢笼里承受着快乐的鞭笞。是的,这种歇斯底里的快感,在生与死的缝隙中,跟随着时间与流水的涌动,慢慢占据肌肤表层的每一寸领土。强有力的线条,宛如海浪般凶猛,冲刷着圆润的礁石;又仿佛跳跃着的调皮的浪花,在平滑如镜的海面上嬉戏玩耍。这是一首轰轰烈烈的交响曲,每一个音符都充当着重要的角色,抑扬顿挫,起起伏伏,时而宛如高山流水,从断壁悬崖之间倾泻而下,气势磅礴,惊涛骇浪,坠入谷底汇成一潭碧绿的清泉,溅起无数的水花;时而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点,将大地化作五线谱,在每个音阶之间翩翩起舞,并渗透进入乐曲的激流中,伴唱和声,融为一体。
  突然,音乐戛然而止。一丝痛楚猛然袭来。她像一条被抛弃的鱼,从鱼网中掉落到泥潭里,深深地陷下去,不再呼吸,不再挣扎。她撇过头去,看着男人的身体从窗台那面巨大的玻璃上慢慢隐退,时间似乎一下子就抹煞了身体内所有的细胞。她似乎可以听到灵魂从身体里被狠狠地抽拉了出来,发出的“格格”的声音。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我不能。
  为什么?
  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带你来这儿,我们不可以这样。
  我愿意,我就愿意你亲我,我就愿意你这样对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她紧紧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看着眼泪从她的脸上过渡到他的背上,然后缓缓地顺着脊梁的轨道消失得无影无踪。窗外的夜色很黑。昏暗的灯光像是在玻璃上轻轻哈了一口气,朦朦胧胧映照出了她在玻璃中的影像。她看到一张支离破碎的脸,在岁月的轧制下,像一块块剥落的蛋壳,混淆在尘世的烟火中。略微泛黄的头发,弯曲的身体,嶙峋的骨架-一个似乎缺乏营养的身体,寄托在一个似乎可以从中吮吸阳光的脊背上,可以感受到温暖的体温,却不能给她温暖-故事,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开始过后呢,她并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去掌控情节的发展,顺其自然吧,却不是心甘情愿。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抱着他,可以感觉得到的只是一个躯壳,但是,既然灵魂不属于任何一个其他的个体,又何必去奢求?到最后,只能将回忆当作是一段传说,经历过,明天就会消失。
  
  单位里的同事都说卞琳和凌军是天生的一对,卞琳并没有反对,因为凌军非常乐意接受这样的赞赏。于是,她也接受了凌军的邀请,更确切的说,她成为了凌军名义上的女朋友。母亲经常打电话来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别总是疯疯癫癫的,女孩子家,还是安分点好。母亲说到了她的痛处。年龄从始至终都是女人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时间永远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君主,她逃不开它布下的天罗地网,她时时刻刻都在经受着它悄无声息的折磨,她似乎可以在梦中听到时间犹如蛀虫一般在她的骨骼中浪荡的淫笑,听到它们吞噬细胞的声响。好痛。
  
  你在哪里?我看不到。卞琳大喊道。在她前面,晃动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等等我,等等我。
  她一直在跑,追着前面的影子。影子并没有奔跑,只是晃动。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她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个影子,一步之遥却是咫尺天涯。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在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时间-一个人在追,一个人在走。卞琳越跑越快,距离似乎越来越近,就要抓到了,就差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突然,影子转过头来,是他,苏慕云。一张冷冰冰的面孔,空洞的眼睛,毫无表情地看着她。卞琳害怕地大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又梦到他。卞琳心里默念道。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尝试不要去想起他,努力忘记所有关于他的记忆,然而,她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她还会时时在精神的另一个世界看到那个在她心里刻下烙印的男人。深藏在灵魂内部的精灵依然会唤起往日的伤痕。尽管她尽力去掩饰,可是时间的流水像是穿越厚厚的冰层,从破裂的缝隙中渗透出来,重新浮出表面。但是,他在哪儿呢?
  透明的鱼缸发出的淡淡的蓝光,在夜里显得格外温馨,让人有一种想将它据为己有的企图,搂着,温暖心房。那几条小鱼在水里绕着圈游来游去,悠闲自得。它没有妨碍别的什么东西,在一个固定好的空间,遵循了宿命的安排。卞琳忽然觉得自己像条鱼,被困在苏慕云设计好的鱼缸里。其实,又何如呢?鱼一离开了水,也只有死路一条。她笑了笑,庆幸自己不是一条鱼。
  
  有电话进来,是凌军。
  我爸妈邀请我们今天晚上去他们那儿吃饭,你有空吗?
  卞琳犹豫了一下,但是她马上回答道,好的,你来接我。
  她不想拒绝凌军,与其说不想去伤害这个男孩,不如说她不想去伤害自己。凌军的父母非常客气,晚餐很丰盛,还一直夸奖卞琳长得漂亮,优雅高贵。吃完饭后,她要帮忙收拾餐具,凌军的母亲赶紧说,你别收拾了,今天让他们爷俩为咱们服务一次,咱们下楼去走走,外面凉快。
  卞琳看了凌军一眼,凌军点点头。
  小区的公园里早早就聚集了出来乘凉的老头老太太,还有陪同出来玩耍的孩子。三五成群,追来追去,叫声,笑声,吆喝声,混成一片,好不惬意。路灯坚守岗位,把它的光亮撒向正在走来的两人。凌军的母亲挽着卞琳的手,边走边说。
  他经常提起你,今天第一次见到,我就特别喜欢。
  他也提起您,说您烧的菜好吃,刚刚的晚餐真的很好。
  你喜欢最好了,以后常来,我给你做更好吃的。凌军这孩子啊,我从小带大,人特老实,没心眼儿,就是特别专情。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你,当然这也是他的福气。你觉得呢?
  他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很开心。
  你平时一个人住,做什么都不太方便。要是喜欢的话,常来这儿,一定给你做最好吃的。
  太谢谢您了。
  千万别见外,没事的。
  在回去的车上,卞琳靠在凌军的胸前,静静数着他的心跳声。她感到凌军呼出来的气流微微拂过她的发梢。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涌上心头。是时候该抓紧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不想再苦苦地找寻,太累,已经疲倦了。
  凌军,我们结婚吧。
  他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镇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迟疑了片刻,他不得不挤出几个字,现在谈这个还太早了吧。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也许这样的要求是有点过于仓促,但是,卞琳没有想到他的回答竟然是如此犹豫。刚刚浮上水面的幸福给重重地压沉到了海底,寂静无声。
  
  母亲打电话过来,说外公病重,恐怕是不行了,叫她赶紧回去。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能见到外公最后一面。在外公下葬后的那天夜里,卞琳独自跑到小时候经常去玩的那个海滩。海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时而发出悠长的叹息声,时而发出猛烈的呼号。时光好像倒转回到童年,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经常会和外公一起来这儿。外公在沙滩上铺好油毡布,把一条条白色的小鱼摆放在上面;她会在沙滩上跑来跑去,不时地捡些贝壳,或者逮住几只寄居蟹,还会在沙滩上写字,然后看着潮水将字迹冲刷掉,留下一圈圈凹凸不平的沙泥。
  今晚,月光在海面上铺了一件银色的外衣,波光粼粼,仿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晶莹透亮。她脱掉鞋,像一个小女孩一样,沿着长长的海滩,向前跑去。她知道,过去有一双眼睛,会在背后注视着,一直会看着她回来。现在,她相信那双眼睛依然在天堂注视着她,看着她跑,看着她哭,看着她对着大海撕裂地喊叫: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一个人走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这么走了。快回来啊,快回来啊,回来吧,外公,为什么啊,回来啊,我好想你。然而,阵阵海风吹过,带给她的却是无言的回答。好冷啊。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她怕了,一个人在海边,承受不了它的压抑,我好害怕阿。她一直跑,一只叫,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直到嗓子沙哑,只有海浪延续着声音的传播。泪水泛滥成灾,好像两把犁耙要在脸上开垦出一道道田沟。
  母亲在屋里整理外公的遗物时,从衣柜的底层翻出了一封信。信是外公写的,但是并没有注明署名,也没有收信人。信纸已经发黄,由于潮湿,有些墨迹也已经模糊。母亲打开来,念了信的内容:我一直没有怪她。她走的那天,重新穿上了嫁过来的那件旗袍。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个蓝色的镜子。我知道,那是她的命根子,但是那个男人走了,把她的命也带走了。嫁给我是委屈了她,要不是她家破败了,她不会走进这个家。我没有怪她,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不能委屈她一辈子跟着我痛苦伤心。但是她走了,把我的魂也带走了。我还是那么爱她,一直以来都爱她,不过她爱的不是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只记得她走的那天,我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纤细的柳叶眉,白净的皮肤,胭红的朱唇,还有那一身高贵典雅的旗袍。这已经足够了,毕竟我们还是夫妻。
  
  “您拨打的手机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这是她唯一能联系苏慕云的途径。然而,现在,苏慕云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个给她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原本只想再一次听听他的声音,告诉他她现在已经养成了每天在屋子里摆放一朵菊花的习惯,告诉他她还是会去那家咖啡馆坐一坐,告诉他现在过得很好,告诉他一直爱着他。看来他真的说再见了,用这种无言的表示,悄悄地离开。她忽然想起了外公说的话。或许,他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拿起手机,把电话簿里苏慕云的名字删除了。也许他是对的,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轨迹,不再打扰,各自回到原有的空间,说不定多年后在街角偶然相遇,给予对方的都是美好的过往;他们只是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擦肩而过的路人某某某,不会长久的驻足,也不会记得,最好是忘掉,生活每天都在进行着类似的玩笑,倒不如就此作罢。
  
  凌军抚摸着卞琳的脸颊,亲吻着她的额头。她再一次提出了那个要求,凌军,我们结婚吧。他并没有回答,俯下身,双唇堵住了她刚想张开的嘴。她闻到了一股酒气。可能凌军是喝多了,他满脸通红,眼睛里透射出急切的欲望,他迫不及待地想完全占领那一片神秘的土地。卞琳决定把自己全部交给面前的这个男人,就在这个晚上,在这个屋子里。男人的双唇在她的肌肤上游走,男人的肢体从她的指尖滑过,男人的温度融化了她的身体。她接受了这个曾经陌生的灵魂,她渴望这样结实的臂膀,她找到了可以安全停靠的港湾。忘掉吧,把所有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一切都是新的,包括时间,包括生命,还有这个男人,他将是一个温暖的归宿。她想,幸福的定义大概也就是这样子。
  凌军搂着她坐在床上,非常兴奋地说,亲爱的,我答应你,我们结婚。
  她有点疑惑不解,为什么我之前问你两次都没有回答?
  他脸色有些变化,不过喜悦之情仍然流露于表,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结婚是一件大事,我们双方都得慎重考虑,不能说结就结。你知道,我们家就我这么一个男孩,所以我不能太轻率。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一直都喜欢你。但是,你知道的,现在的很多女孩都太开放了。我觉得这样子不好,可能是我比较保守吧。你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你究竟要讲什么?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女孩子的夜生活太过于放纵,常常夜不归宿。可是你不是,像你这样的好女孩实在太少了。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从一开始认识你,我就喜欢你,我就知道你绝对是个好女孩,现在更证明了这一点。卞琳,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21:1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你可以说我很传统,因为我不希望我们家的香火在我这儿被玷污。所以我一直希望我的女朋友,不,你应该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一个处女,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最纯洁的。请原谅我没有马上答应你结婚的请求,我是想证明这一点。就在刚刚,我知道我选择你是正确的。
  他的一席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凶猛地往卞琳的头上砸了下去。她甚至想立刻死去。泪水禁不住要夺眶而出。她死命地咬住嘴唇,硬生生地把涌上来的痛楚吞了下去。她猛地推开凌军,满腔怒火地注视着他,恶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过去,你太卑鄙了!说完,她随即跳下床,抓起地上的皮包,穿着睡衣冲出了房门。
  
  北京的夜晚很黑,像是盲人的黑。凌晨时分,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一些通宵营业的酒吧里传出振奋人心的音乐,门前闪烁的霓虹灯好像一个搔首弄姿的女子在黑夜里招揽生意,格外眩目。偶尔走过来几个人,不是伸手要钱的乞丐,就是喝得烂醉如泥的年轻人。迎面走来一群人,他们大多都染着黄色的头发,其中一个女孩一直盯着卞琳看。她涂着浅蓝色的眼影,浅绿色的睫毛,两边耳朵各带了三个大耳环,鼻子上还套了两个环。皮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卞琳没有理会。她光着脚,漫无目的地走,却不知该往哪儿走。一辆警车忽然疾驶而过,发出刺耳的警鸣声。有一家店铺门口,一个女人正揪着一个新疆小孩的头发,又打又骂。几乎没有人注意这个穿着睡衣,头发蓬乱,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一个瓶酒的光脚女人。每个人都是擦肩而过,匆匆而去。夜晚里的街道,是适合游魂寄居的庇护所。没有人会彼此关心,只是偶尔掠过,没有交集,不会有聚点。不过假借了黑色的名义,各自蜷缩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听见血液从心底慢慢地渗透出来,被黑夜吞没,然后消失,幻灭。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周云帆家。周云帆一开门,她就扑了上去,疯狂地亲吻他的身体。他使劲把她推开,将她按坐在地上。她一直哭,一直叫,歇斯里底,痛不欲生。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指甲深深地扎进他的手臂,血流了出来。她身体扭曲般哆嗦着,双脚一直在地板上踢来踢去。
  冷静点,卞琳,冷静点。他把她抱起来,抱到沙发上,噢,天啊!
  她突然发疯似地跳了起来,撕开睡衣,大叫道,亲我,亲我,我要你亲我。
  周云帆走过去,慢慢地帮她穿上衣服,紧紧地抱住她。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边抽泣,一边颤抖。
  你为什么不肯亲我,难道我们就不能相爱吗?
  他捧起她的脸,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亲爱的孩子阿,我不能爱你,我们不适合,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生活。
  你就不能尝试着爱我吗?
  但是,你能够问心无愧地去爱吗?这不是你需要的爱,你真的会爱我?
  她哭得声音都沙哑了,我不管,我只要你爱我,求求你,抱紧我,不要松开,求求你。
  他抱着她,温柔地抚摸着她湿润的发,不哭了,孩子。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爱你,我的爱已经全部交给了别人。而现在那个人离开了,把我的爱也带走了。我那么深爱我的爱人,我每天都会买一朵菊花,买他爱的白菊。我所有的爱都用来等待,等待我们可以在一起的那天。然而,现实不容许我们,我深爱的人只有离开这个城市。我还是在等待,我知道那一天一定会到来。就在前些日子,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决定放弃国外的学业,回到我身边。我以为,这一次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上个星期,我却在飞机罹难者的名单中看到了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太残忍了,什么也没有留给我,连一丝呼吸都不曾留下。我到过现场,看到了那边的山上开满了大片大片的菊花,我只有不停地哭。后来,他的父母把骨灰给了我,我决定带他走,永远都不分开。
  我们还会见面吗?她格外冷静。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你要好好地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卞琳抬起头,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相片,是两个人的合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双普普通通的鞋子,顿时泪如雨下。
  
  又来到了那家咖啡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昏昏晃晃的灯光下,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明朗,真真假假,朦朦胧胧地掩饰着不确定的真实感。这一次,坐在卞琳对面的是凌军。他迫不及待地打破沉寂,卞琳,我知道我做得有些过分,伤了你的自尊,但是,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
  卞琳觉得可笑,你不必道歉,你并没有错。不过,是我糊涂了。
  不,卞琳,你一定要原谅我,我是做错了。我不应该那么莽撞就告诉你,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认错,请你原谅我。
  那么,你当时不说,还要隐瞒多久?什么时候告诉我就不莽撞?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层膜?
  凌军的脸色霎时变白了。他吞吞吐吐道,你不要生气,不要说那么大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你知道我们家几代单传,我不想娶一个老婆是二手货。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我真的喜欢你。你骂我也好,你打我也好,无论怎样回到我身边吧,我真的很爱你。
  她的心好像被刚刚从火堆里捡出来的红刀子狠狠地戳了一下,凌军,一切都完了。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如果你喜欢的话,医院里多的是新鲜货,你自己去挑吧。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说完,她匆匆离去,只留下一张纸在桌子上。那是一张医院的收据凭证,上面写着:处女膜重植手术,2500元。
  
  从前的一天,卞琳走进了一家金鱼店,她想给家里养的几条小鱼买一个鱼缸。在柜台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的椭圆的小鱼缸,微微透出蓝光,仿佛在对她说,买我吧。卞琳很喜欢它的形状,并且大小也合适,于是,她对店员说要买这个鱼缸。
  不好意思,小姐,这位先生已经先买下了。
  没关系的,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拿走吧。当我送给你。
  卞琳朝说话的方向看去,一个男子站在她面前。他穿着一件亚麻布的白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鞋子不是很好看,但是看起来很舒服。在他身后,另外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浓密的头发,黝黑的皮肤,穿着一件浅绿色的上衣。
     
发表于 2007-5-25 13: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好长哟。
     
发表于 2007-5-25 13: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IP:湖北荆州
吓我一跳,以为珊珊到北京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5-26 12: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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